这一番话,在顾浅浅的意料之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可置信。
根据宋时砚之前的消息,那劳什子的平昌侯府根本就不在意她爹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说扔就扔下,那么冷漠无情,这么多年不管不问。
可如今,不仅把顾远桥接了回去,竟然还要把这平昌侯道位置,给顾远桥?
……
京城,富贵堂皇的宅院。
顾远桥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人架着回到房间,整个平昌侯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顾老太太在一旁看着脸色苍白,身子又被折腾的虚弱不已点顾远桥红着眼睛抹着泪。
“儿啊,你这身体还没好利索,你就不能让娘安心吗?”
若是说一开始顾远桥对顾老太太还是感激,对着平昌侯府还是感恩的。
此刻,他只剩下浓浓的无助和避之不及。
“老夫人,我和您说了,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求求你放我离开吧,我还要去找我的妻儿。”
顾远桥红了眼眶,语带哀求:“我得知道他们如今在哪里,平安与否,他们一直找不到我,一定也会很担惊受怕的,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妻子孩子。”
顾远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提及此处,忍不住声音哽咽。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叶秀云和几个孩子衣着褴褛,形容枯瘦的在寻找着他,还经常被人欺负,打骂,吃不饱,穿不暖。
每每梦到此处,顾远桥都会从梦中惊醒,心慌不已,连夜收拾包袱想要离开。
可不管他从哪个角落想要离开,都会被人给抓回来,一次又一次,他几乎要崩溃了。
“老夫人,我知道您惦念儿子,但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宁川府牛头村的一个小村户,只是有幸生的和您儿子一般模样,可我只是个庄稼汉,你看我这一手的老茧,看我这张风霜摧残的脸,怎么可能是您儿子?”
“我求您,放我走吧。”
顾老太太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到唇瓣都毫无血色,眼底都失了光亮的男人,含泪都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她就不明白,她平昌侯府这般显赫家世,这般富贵受人尊崇,还有那貌美娇媚的沈飞霜。
怎么就比不上那穷的朝不保夕的穷山沟,比不上那里出来的糟糠村妇?
顾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只觉得生的这三个儿子,唯有这个没养在自己身边的,最为没用!
……
距离顾远桥院子不远的一处院子里,面容阴翳的男人听着那边又哭又嚎的声音,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身后,一个美妇人上前给他肩膀上披了一件薄外衫。
“二爷,倒春寒,别着凉了。”
听着美妇人的话,男人眼底顿时浮现阴戾之色:“二爷?”
美妇人微愣,随后连忙改口:“三爷,是我说错话了。”
男人眸色阴郁,站在院门边,远远看着那被府中下人严防死守的院落。
“这就是她费尽心思找回来的人,一个心都不在顾家的废物,我那个母亲竟然想要这样的人继承这平昌侯府,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这侯府爵位,明明是他的,本就该是他的!
一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种,也敢抢他的位置。
一旁,美妇人看着男人神色愈发的狰狞,心头发慌,苦苦劝导:“相公,算了,咱们不要争了,母亲不会改变主意的。”
男人听到这话,像是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猛地回头狠狠一巴掌扇在美妇人的脸上。
“贱人,现在连你也觉得我废了,什么都不配了是吗!?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这个骆家嫡女了!?”
远处,正匆匆往顾远桥院子赶的沈飞霜听到这边的动静,不屑的撇撇嘴。
“这位顾三爷还真是看不清形势,顾家已经舍弃他了,他这是要把岳家也给得罪死了才罢休啊。”
“表姑娘慎言,这事儿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一旁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连忙低声提醒。
沈飞霜不以为意,加快脚步往顾远桥都院子去了,心中着急又愤怒。
这都多久了,那个男人就像是庙里的和尚一般,油盐不进。
也不知道他那个村妇媳妇长成什么天仙样,让他这般死心塌地。
……
京城那边的插曲顾浅浅不知道,此刻她听着宋时砚的话,沉默良久,不知该感叹世事无常,还是人生荒唐。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家抛弃顾远桥这么多年,最后费尽心思将人找回去,是因为如今的侯府世子,顾云濯在秦楼楚馆与人大打出手被伤了根本,无法再孕育子嗣!
顾云濯比顾远桥年少几岁,只育有两女,膝下无子,如今不能人道,更不可能再生的出儿子了。
他若是继承了侯位,那平昌侯府在相当于直接断送了。
“这件事被顾家隐瞒的严严实实的,并没有在京中流传开来,正是因为这个,平昌侯府不会轻易放你爹离开。”
顾浅浅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嘴角笑意带着几分乖戾:“因为她儿子废了,就打起我爹的注意了,顾家这老东西算盘打的可真好。”
顾远桥不过是平昌侯府的工具人罢了,但凡顾念一点血脉情亲,怎么可能会想要背着顾远桥,将他的妻儿都要扼杀。
虽然现在还没动手,但只要他们一家有暴露的可能,顾老夫人都会毫不留情的对他们下死手。
现在之所以不敢直接动手,不过是因为怕日后事情败露,会被顾远桥记恨报复罢了。
看来他们心里还是很清楚,他们和顾远桥之间,没有感情……
宋时砚眸色深深:“或许,平昌侯夫人没有下手,还有一种可能。”
顾浅浅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读懂了彼此眼底的深意。
“因为她想要留着我们,再不能掌控我爹的时候,用我们来做那个操控我爹的把柄。”顾浅浅顺着他的话说。
顾浅浅面色愈发的阴沉,越是了解,越是发现,这平昌侯府的卑鄙无耻,也更加知道,平昌侯府是有多么的势在必得。
只要他们不想让平昌侯府止步于这一代,彻底没落,就不可能放过顾远桥……
顾浅浅忽然就有些急切,她急切地想要安排好一切,在平昌侯府反应过来之前,有与之抗衡的资本。
见她的神情,宋时砚抬起手,落在她的手背上,沉重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抚慰。
“浅浅,放心,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