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看了眼一身夜行衣打扮的韩定,关紧了延英殿后堂的房门。
齐焱站起身,走到韩定身边:“怎么样?”
韩定从怀中取出自己提前写好的折子,递了过去:“一切果然如陛下所料。”
齐焱目光微敛,打开了手中的折子。
韩定便在一旁解释道:“臣二入庐从调查宁和郡主的去向时,很快从郡主留下的信息中发现郡主早在叛乱开始不久后,便逃往庐从与镇吴相交处的边界。只是臣赶到之时,镇吴的弥纱郡主已从陈胤台手下叛党救出了宁和郡主。”
方多病忍不住问:“怎么宁和郡主才在镇吴边界被叛党抓住,就刚好碰上了镇吴的弥纱郡主,这会不会过于巧合了些?有没有可能,这是陈胤台与镇吴联手做下的局。”
韩定摇了摇头:“此事应该与陈胤台手下叛党无关。”
他看向齐焱:“不过镇吴的弥纱郡主应该确实是收到了宁和郡主的消息,才特意前往边界,将宁和郡主救下。”
齐焱合上了手中的折子,“是镇吴军师的主意。”
韩定点头道,“如今镇吴的军师,最开始是跟在郡主刘弥纱身边负责教授她剑术的师父,但很快,他便借由弥纱郡主,接近了镇吴节度使刘从。之后在镇吴对外的几次战役中献出了不少妙计,渐渐便成了刘从的座上宾,最后更是得了军师的称号。”
方多病摸了摸怀里的清光剑,淡淡道:“所以镇吴的这个军师,让弥纱郡主救下宁和郡主,是想以此施恩陛下,顺便以护送宁和郡主回归恒安的理由,让弥纱郡主亲临恒安,传达镇吴愿以皇后的位置交换兵权的诚意?”
韩定看了齐焱一眼,没有接话。
方多病便也顺势朝齐焱看去。
而这位天子只是将折子放在桌上,对韩定道:“镇吴军师既然要借姑姑跟弥纱郡主的关系进京,便让他来。”
韩定皱了皱眉:“可是陛下,万一他借着弥纱郡主的关系,对陛下……”
齐焱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他虽恨朕,但针对的主要目标,必然还是仇子梁。若是可以借此机会将仇子梁引出,伺机将他除去,那朕主动踏入局中,又有何妨。”
【所以这个镇吴军师,与齐焱还有仇子梁有仇?这些年来仇子梁虽树敌颇多,但同时牵扯上齐焱的,唯有当年的朝露之变。】
【能成为镇吴的军师,此人的行军上定然有其独到之处,是当年被灭族的朝臣后代,还是……当初受牵连的金吾卫将领的后人?】
听出了齐焱打算以身做饵,方多病即便知道了这人近段时日武学已更进一步,却也不免感到几分焦躁。
齐焱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又落回了韩定脸上,“他不会放过这个带着手下进入恒安的机会,你派人盯着他的落脚点,若是他真的有办法对付仇子梁,在合适的时机,帮他一把。”
韩定虽担心齐焱的安危,但也明白齐焱的志向,便只是沉声应了声是。
待韩定离去后,方多病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齐焱跟前,“陛下。”
齐焱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略弯着嘴角,打算走回榻上。
然而才转过身,方多病便抬手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将他又捞回了跟前,“陛下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他的双手越发收紧,叫怀中这具柔软却又潜藏着力量的身体几乎只隔着他们身上的几层衣服,密不可分地与自己紧贴在了一起。
【现在不告诉我,难道要等到陷入危险的那天,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出事吗?】
他将脸贴在齐焱的脸上,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天子柔软光洁的侧脸,“陛下休想甩下臣。”
齐焱身上的寝衣都要被这家伙给揉皱了。
脸被男人的鼻子抵着,他连想要侧过头看男人一眼都做不到,腰腹也被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几乎叫他气笑出声来。
他抬手毫不客气地在方多病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方多病被这一下打得有些发懵,他眨着眼地抬起头,便见被自己箍在怀中的天子盯着他呵地发出一声冷笑,“这就是你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他看了眼腰上的手,“差点将朕勒死的人心?”
方多病悻悻地将手松了些许,却还是搂着他不放,“那陛下告诉臣,那个镇吴军师究竟是谁?他是不是打算对付陛下,还有陛下你,打算放任他对你做什么?”
齐焱见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便忍不住扬了扬眉,却也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打算一直让朕这么站着?”
方多病将腰一弯,却是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内室,将他放到了床上后,又抬手给他脱去了鞋袜。
“现在可以说了吧?”方多病跪在脚踏上,整个矮了齐焱一截,但手却带着几分霸道地圈在他腰上,像是怕他跑了一样,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齐焱觉得眼前的执剑人这模样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孩子气,心中颇觉有趣,而这人对他明显的在乎,也叫他十分受用。
他屈起食指,没用几分力气地敲了敲这个突然变犯了傻的脑袋瓜,“是什么让你觉得,朕在危险的时候,会不把职责便是保护朕的执剑人带在身边的?”
“啊?”方多病傻乎乎地眨了眨眼,不过片刻,便又忍不住蹭了蹭鼻子。
也不怪他会误会。
实在是比起在一起后便对他十分坦诚的禹司凤,心眼多得快赶上李莲花的齐焱确实很少向他袒露自己的心绪。
眼见着齐焱要以身犯险,他登时便想起了当初李莲花丢下所有,带着深入肺腑的碧茶之毒一走了之的事。
齐焱在他腮帮子上捏了一把,“镇吴的军师,是当年的金吾卫大将军,韩岳。当初便是他带兵埋伏在左阵仗院,准备围杀仇子梁,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仇子梁发现了。”
也是因为当年埋伏的地点是禁军的后院,他们才认为,能以仗院的守卫来瞒过仇子梁的敏锐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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