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计划着等子时再行动。
方多病绑好了被萧承煦解开的束腕,侧头看向流露出几分不自在的少年,忽然将手伸到了对方跟前,道:“手给我。”
萧承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只是警惕地问:“干嘛?”
方多病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手指,“你给我就知道了。”
只觉得他又开始故弄玄虚的少年撇了撇嘴,却到底是将手搭在了男人的手上。
方多病手掌上还有方才爬山时留下的沙土,这一握将他方才倒了水囊里大半袋水才洗干净的手又给弄脏了。
他却没有在意,只是被握住之时浑身一紧,绷着身体有些不敢往方多病那边看。
方多病捏了捏掌中明明想缩起来,却还是放任自己握着的手,将他的手摊开,与自己的手掌并在一起,用另一只手在两人并排的手掌上勾画起来。
萧承煦被勾画得掌心发痒,便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见方多病在两人掌心画着的图案有些熟悉,在最后一笔落下,他浑身被冲刷了一般地为之一清,才反应过来原来画下的是这人曾经给他用过的净尘符。
爬山留下的不适因为这术法清了大半,他收回被抓着的手,哼哼道:“你这法术,不是可以两个人用吗?哪里还要跟我讨热水。”
方多病耷拉着眼,脑袋一歪靠在了少年肩上,带着几分虚弱道:“确实是可以两个人用,只是消耗更大,得歇上至少两个时辰才能缓过来。”
萧承煦连忙垂眼看了下他的脸,见果真有些苍白,才有些气恼道:“那你逞什么强,净手的话,用水囊也是一样的,再不然寻一下林间有没有溪流,哪用得上你那半吊子的术法。”
方多病默默将手环上他的腰,“那怎么一样?水囊里的水你下午便用了大半,如今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滴水未进影响到夜袭的状态了怎么办?”
“你!”萧承煦险些被他气死。
但如今他这术法不用也用了,再骂也于事无补,便只好将人又往肩上扶了扶,揭了水囊的盖子,将水囊递到他唇边,没好气道:“给!你费尽心思保下的水。”
方多病只浅抿了一口,便推着他的手,将水囊推到少年跟前,“哪有费尽心思,不过是用了个术法,过两个时辰我便恢复过来了,也不影响我们夜袭。”
萧承煦憋着气,看见这水便烦,却耐不住这人非要将水囊推到唇边,叫他不喝都不行。
要说不渴,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下午登山时日头还大着,加上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这日晒风吹,他下唇都几乎要干裂了。
“喝点吧。”方多病也不再歪着脑袋装虚弱,接过了还被他抓着的水囊,轻笑道:“好歹是我费尽心思保下来的水。”
萧承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开双唇,咽下了浸润了唇瓣的清水。
他急吞了几口,缓和了喉咙的干燥跟烧灼,才按住方多病还要继续下去的手,将剩下的水又推了过去。
方多病便贴着他喝水的位置,喝了两口后便将水囊挂回了腰上。
跟着脑袋一歪,再度靠回了萧承煦的肩上。
但这会儿萧承煦已经知道他这虚弱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哪里愿意再像不久前那样被他哄骗。
他耸着肩膀想将男人的脑袋拱开,却反倒被方多病环在腰上的手轻轻一捏,叫他猛地一弹,险些直接从树干掉下去。
方多病忙捞住他的腰,将人勾回来坐好,脸上憋着笑地提醒道:“小心一点,好不容易翻过了峭壁,若是败在这里,便得不偿失了。”
萧承煦忍不住牙痒痒地揪住他的脸颊,用力往外扯了扯:“这又是谁害得?你这个混账东西!”
少年手上是半点力气没收敛,比齐焱生气时撕他嘴巴子撕得还要狠。
方多病这会儿只觉得腮帮子都要被他揪下来了,忙握住他的手背摩挲了几下,甚至拇指滑进了他的掌心,用指甲在他掌心的纹路上轻轻抠弄着。
萧承煦被他摸得莫名耳后一阵酥软,不自觉便将手抽了回来,面红耳赤地将头别到了另一侧,将那仿佛还残留着被抠弄时麻痒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方多病将腿靠了过去,却暴躁地被又羞又恼的少年一脚踹了回来。
他只是抿着唇忍住了几乎要溢出喉咙的笑声,老实下来,不再招惹这几乎要炸毛了的小殿下。
倒是在旁边生了会儿闷气的萧承煦见他真的没再骚扰自己,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了过来。
方多病任由他看了一会儿,待他心底的火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又从后腰的香囊里取出几块糕点,递了过去。
糕点在袋子里晃来晃去了半天,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上面模型引出的纹路都快瞧不见了,但萧承煦本来也不是不能吃苦的性子。
这大半年行军打仗的日子里,他与手下的兵将们同吃同住,有改善伙食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方多病私下里给他加的餐,自然不会嫌弃这糕点不好看。
几块糕点下肚,他整个人更精神了几分。
方多病抛了抛已经只剩下点糕点碎屑的香囊,慢悠悠道:“殿下看来是真的饿了,竟也没有给我留一块。”
萧承煦方才才被他戏弄过,这会儿便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这个修道之人本事大得很,还用得着这几块糕点充饥?”
方多病担心又将人惹毛了,倒掉了香囊里的碎屑后便将其绑回了后腰上。
萧承煦是个急脾气,但不爱记仇,火气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方多病变着法子地哄了一阵后,便也不再跟个炮仗似的。
待瞧见了远处炊烟散去,火光渐盛起来,便又往上,爬到了方才的树顶上,仔细观察了一下敌营的分布。
他是肉体凡躯,目力有限,便又将方多病喊了上去,叫他仔细将看到的分布告诉自己。
正常来说存放粮草的地方跟主帅的营帐都是守卫最严的地方,方多病隐约看到了一处士兵频繁巡逻之处,但因着有其他遮挡,到底看不全乎,两人也不确定究竟粮仓是不是在那个方位。
但也可以将那处方位定为他们混入敌营之后要探索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