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俺们想活,俺们愿意接受惩罚,愿意听从陛下的军令!
俺们不想就这么死了,俺们还有家人,还有牵挂。
只要陛下给俺们一条生路,俺们定当以死相报!”
一道雄浑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正是典韦。
他努力地挣扎着,艰难地跪下去,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比旁边人都要大上两圈。
有人带了头,还是个凶猛侠义之人。原本心中充满绝望的俘虏们,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纷纷响应。
“俺们也愿意,陛下开恩呐!”
“求陛下饶命,俺们愿意接受惩罚。”
众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监狱中回荡,声音充满了期盼与渴望。
原本远处的俘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焦急地等待,心中犹如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
现在听到这个传来的声音,顿时明白天子有意赦免他们,于是疯狂地大吼着,那声音中饱含着对生的渴望和对天子的感激。
然而,也有一部分人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容。
其中为首的便是太史慈,他怒目圆睁,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大声说道:“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天子一定是要俺们从军,去打俺们自己人,去当送死的先锋。
横竖都是个死,你们难道就这么甘心被利用吗?”
太史慈的同样不低。
少部分原本就心存疑虑的俘虏,在太史慈的呼和下,也开始动摇起来。
“天子一定是想利用我们。”
他们低声议论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接受惩罚,说不定会被当成送死的先锋。”
他们的脸上露出犹豫和恐惧的神情,仿佛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们既渴望生存,又害怕被利用,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陛下,此等愚夫,不若杀了!”
牵招眉头紧皱,建议道。
刘辩摆了摆手,道:“把那些带头都带到跟前来。”
牵招领命,即刻带着执戟士行动起来。
执戟士们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迅速涌进俘虏群中。
他们身着锃亮的铠甲,手中紧握着长戟,步伐整齐而有力。
太史慈和典韦等人被执戟士们围在中间,带向天子跟前。
太史慈依旧一脸倔强,眼神中透露出不屈与警惕。
他挺直了脊梁,仿佛在向众人展示他的刚正不阿。
眼神紧紧地盯着天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和对自己命运的不屈。
典韦则显得有些紧张,他的目光不时地望向天子,心中既期待又担忧。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双手微微颤抖着。
典韦深知自己的命运此刻掌握在天子手中,他渴望得到天子的赦免,但又害怕天子会对他们做出严厉的惩罚。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不安,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随着他们的靠近,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监狱。
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仿佛清晰可闻,大家都在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刘辩的目光缓缓扫过典韦和太史慈等人,眼神含着无尽的威严。
他淡淡说道:“你们犯了叛逆之罪,依律当诛三族。
这罪罚之重,你们心中应当清楚。
但现在,朕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一个恕罪的机会。
你们且听好了。”
刘辩微微停顿,接着说道:“第一条路,朕令原司隶校尉,现别部司马牵招组建一支军队,就叫乞活军。
你们只要加入军中,便登记造册,届时,你们家族的连坐之罪即可赦免。
若能在战场上杀十个人头,便赦免本人死罪,转为正式士兵。
即便战死,后面也会给家中发放抚恤金,以保你们家人日后生活无忧。
但战场之上不听号令,逃跑反戈等,则此条作废,诛三族改为诛杀五族,甚至九族。”
声音变得逐渐冷冽,刘辩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继续说道:“第二条路,同样登记造册,按律法处置,立即处斩弃市,且家族株连之罪,大赦不赦。
你们好好思量,这两条路,何去何从,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闻言,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家族的命。
说到这里,刘辩若有所指地看向了太史慈,道:“太史子义,我认得你。
当年你为了东莱郡太守,与州刺史的信使于雒阳公车司马府前争执,名满天下。
听闻你已到辽东避难,怎会出现在了三辅?”
“某......”
这个时候的太史慈后悔不已,他那件事情其实可以处理的更好,但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义名名满天下,他选择了最刚烈的处理方式。
确实名满天下了......但是......
这个和士大夫们搞卧冰求鲤之类的立人设,是一个意思。
不过太史慈豪强出身,没法天人感应,所以只能立义士的人设,都来用我吧,我是个义士啊!
此刻,太史慈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还有你们其他人,即便你们死了,也会有熟识之人,认出你们是谁,登记造册后,诛杀三族的刑罚定会落到实处。”
刘辩的目光扫过其他人。
这句话,可是封死了不少人的侥幸心理。
典韦赶紧说道:“陛下,陛下,俺选第一条路,俺选第一条路,落到今天的地步,已经是不孝至极。
再连累家中老母,那就是连畜牲都不如了。”
说完话的时候,还瞄了太史慈一眼。
太史慈:“......”
“嗯,说的很有道理!”
刘辩点点头,没有再理会太史慈和典韦,而是转向郭鸿和赵淳,语气坚定地说道:“郭卿,今日朕说的话,写成制书。
务必一字一句,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让这决定成为对俘虏处置律法的一部分。
赵卿,把朕的话传到每个俘虏的耳朵中,让他们自己好好地选。
要确保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两条路的后果,让他们慎重做出决定。
牵司马,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妥善处理此事,不可有丝毫差错。”
“遵旨!” 三人连忙应命,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尤其郭鸿等人,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天子有如此果断和冷厉的一面。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震撼,天子此刻展现出的威严与决断,让他们不禁心生敬畏。
郭鸿心中暗自思忖,好像一直以来,天子只是个操控平衡的高手,然而今日所见,却让他明白天子远非如此简单。忽地想起雒阳几夜雨和董卓等人,郭鸿心中凛然。
那曾经的风云变幻,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天子的深谋远虑和果敢决断。
至于牵招,更是心知肚明,当时的情况多么危险,而他从来没有在天子的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这等气魄,就是他和刘备,也根本做不到。
随后,刘辩没有继续待在监狱中,而是转过身,准备离去。
赵淳连忙叫道:“圣上回宫!”
声音在监狱中回荡,随后,刘辩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出监狱,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
天子离去后,赵淳立刻安排小黄门在监狱里来回穿梭,他们的声音清脆而响亮,不断重复着天子的话。
那话语如同涟漪一般,在监狱的各个角落扩散开来,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这关乎他们命运的抉择。
俘虏们开始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在监狱中此起彼伏。
有人面露恐惧,担心加入军队后的生死未卜;
有人则眼中闪烁着希望,觉得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内心的挣扎,最后绝大多数都选择了第一条路。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他们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担心送死做什么呢?
因为你不选这条路,立即就会死。
就连太史慈也是一声长叹。
典韦劝说道:“太史兄,陛下已经盯上你了,一旦关东群雄失败,你肯定是会被族诛的。
想想家中老母,你又岂能如此任性?”
太史慈听着典韦的话,心中泛起层层波澜。
自典韦有心投降的时候,他就多有讥讽......
想起家中年迈的老母,那慈祥的面容和期盼的眼神浮现在太史慈的脑海中。
犹豫良久之后,太史慈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第一条路。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人的安危。
谁让自己名满天下嘛。
与此同时,吏员们开始忙碌地登记造册记录。
他们认真地询问着每一个俘虏的姓名、籍贯等信息,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
牵招则站在一旁,严肃地看着这一切,开始招兵。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组建一支强大的乞活军,为天子效力。
那个角落里的老头原本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看戏吃瓜,冷不防一个吏员和一个士卒来到他跟前让他选择。
老头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也有得选。
他有心想问问,但又怕问了不给选。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思索之后,飞快地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牵招看到这人虽然有些老,但是有点面熟,而且神色之间,显然知书达理。
他心中一动,想着乞活军多带一个文士也行,于是也就没有在意。
老头看着自己写下的名字,心中感慨万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出去的一天。
太傅他已经不在了,自己能做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路,该是自己走了。
随着登记造册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俘虏加入了乞活军。
监狱中的气氛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绝望和恐惧,变成了期待和希望。
......
最终,还是有三十四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这份奏书呈报到刘辩这里的时候,他正静静地坐在书房中看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晕。
刘辩听到禀报,头也不抬,神色平静如水,缓缓说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他们既然觉得这是仁义,就随他们去吧。
不过,记得要记录在案,务必将其家族三族诛杀,以正国法。
作为天子,要说话算话。
作为制法,要有绝对的威严。”
刘辩的声音虽不大,听在耳中却别有一番威严。
牵招、郭鸿等人听闻天子之命,连忙叩拜领命而去。
两人出门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满是严肃与庄重。
看来,天子并不是一味的仁德,王道霸道也兼而有之,最重要的是,也遵守法度。
很快,牵招带领着三千乞活军浩浩荡荡地前往小孟津。
这支军队士气高昂,步伐整齐有力。
牵招身着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坚定地望着冀州的方向。
身边亲兵穿着崭新的铠甲,手持锋利的兵器,个个精神抖擞。
那些新招的乞活军却是只赤手空拳,像民夫一样驾车拉马拖着辎重。
毕竟,虽然这些人投降了,但牵招可不敢在雒阳就把他们武装起来......
大军来到小孟津后,迅速过河,在对岸安营下寨,驻扎下来。
随后,各种铠甲兵器才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
乞活军在黄河北岸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吃好喝好加训练,也使得乞活军彻底定心下来。
毕竟这样的话,不太像是去做炮灰了......
最令他们兴奋是,甲胄里居然还有面甲,带上之后,对面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于是喊杀声震天动地,刻苦训练,不断磨砺,为即将奔赴的战场做好充分的准备。
与此同时,也有百余人因为伤势较大,暂时不能上战场。
他们被安排在城外的庄园中暂时安顿下来。
庄园中环境清幽,空气清新。
这些受伤的士卒们有的躺在病床上,有的则在院子里晒太阳。
其中就包括典韦,他的伤势较为严重。
这些人静静地等待着伤势痊愈,期待着砍下十颗人头。
当然,这对典韦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不久后的一天,牵招又马不停蹄地连夜返回了雒阳。
他心中怀着忐忑与急切,渴望尽快拜见刘辩。
原本还心中忐忑,毕竟以前是司隶校尉,想见天子很容易。
现在是外军,还是别部司马这样的小官。
不过,消息还是快速的通传回来,一个小黄门疾跑过来,引着牵招向宫中而去。
一路上,那小黄门似是无意的提醒道:“圣上有令,牵司马虽然是司马,但在他心中永远是心腹,所以牵司马要是有事拜见和有本奏的话,都要第一时间汇报过去。”
这一句话,让雄武的牵招一怔,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的情绪。
对接下来的事情汇报,也就安定了很多。
不多时,牵招恭敬地站在刘辩面前,开始一番详细的汇报。
刘辩静静地听着,时而微微点头,时而陷入沉思。
当听到牵招提及的意外情况时,刘辩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监狱中之前因大赦而清空了。
周忠以及一些周氏的死党,是后来才被关进去的。
当时由于三辅送来的俘虏太多,各个狱中都塞满了人。
天子下令之时,负责统计造册的人并非监狱的狱中吏员,以至于出现了疏忽,把周忠等人也统计了上去。如今,周忠竟然就在军中。
也就是前大司农周忠,扬州庐江的周忠,儿子周晖曾经大闹雒阳......
说完之后,牵招难免有些忐忑。
“这…… 倒是无心插柳。
我既然说了制法,周氏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便就这样吧!”
刘辩并未责备牵招的马虎大意。
相反,他从身旁取出一把中兴剑,郑重地递给牵招,勉励道:“牵司马,此剑乃朕之期望。
望你多立战功,早日再回中枢,为朕分忧,为大汉效力。”
牵招双手颤抖着接过中兴剑,眼中满是感动。
他望着刘辩,哽咽着说道:“陛下如此信任,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厚望。”
......
一行人,赶到了扬州的治所九江郡历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