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听完,顿时勃然大怒。
伸出右手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御书房中回荡。
见状,赵淳等人急忙上前,安抚要进来的赵云和吕布......
刘辩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怒喝道:“荒谬至极!
朕不过是见如今朝堂之上,那些酸儒腐儒太多,将社稷治理得一塌糊涂,这才想要整顿一番。
他们竟然以为朕要打倒儒家,简直是愚蠢至极!
朕看他们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是非黑白,还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曲解朕的意思!”
裴茂见状,心中有些害怕,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息怒,卢司徒一向品行高洁,节操高尚,他此举或许只是一时心急,未能领会陛下的深意,才会有所误解。
就像被一片树叶挡住了眼睛,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刘辩听了,神色稍缓,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裴茂,你能来告知朕此事,可见你对朕的忠心。
而且你能如此中肯地评价此事和卢植,不偏不倚,是个很正直又知晓分寸的人。”
裴茂急忙磕头谢恩:“陛下谬赞了,微臣能有今日,皆是尚书令贾诩教导有方,微臣不敢居功。”
这话一说,刘辩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朕知道了,贾诩确实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向来倚重他。
还有那黄门侍郎唐固,也是个可用之才,你日后可多与他们走动,相互学习,共同为朝廷效力。”
裴茂一听,心中大喜,再次磕头谢恩:“多谢陛下指点,微臣告退。”
说完,便缓缓退了出去。
“看来以后要和唐侍郎多多走动,把尚书台的事情多和他说些......”
裴茂自然领会了天子的意思,毕竟他一个尚书郎,要是告状被发现,以后在尚书台就不好工作了。
刘辩看着裴茂离去的背影,却是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
忽地抬头看去,一侧蔡文姬正拿着笔,美眸中都是探询的目光。
“这个不用记了。”
刘辩无语的提醒道。
蔡文姬果然也就放下了笔,她旁边的蔡贞姬则是蹙起眉头,小声道:“阿姊,你这样不对耶。”
闻言,蔡文姬瞥了妹妹蔡贞姬一眼,道:“阿姊也是人呢,是人就有喜好啊。
阿翁不是也说过,自古史书记载,都是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少记那一块,就不能是我分神呢?”
闻言,蔡贞姬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
在尚书台这边,众人也在为之后的行动做着准备。
荀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凝重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书,时而停下手中动作,手托下巴,陷入沉思,时而拿起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眉头始终紧锁,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些关乎大汉命运的文字。
贾诩则坐在一旁,看似悠闲地品着茶,他轻轻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眼神却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思考。
他在分析着卢植此举可能带来的影响,以及天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无情,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高诱、唐翔、郑泰等人也各自忙碌着,他们或是整理奏疏,将竹简摆放得更加整齐有序,或是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偶尔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他们知道,这次的事件将决定儒家在大汉的地位,也将影响到他们自己的仕途和命运。
而卢植,在离开尚书台后,并没有丝毫放松。
他回到司徒府,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从事掾属,众人齐聚一堂,气氛紧张而严肃。
......
当晚,夜色沉甸甸地笼罩着大地,天幕之上繁星闪烁,恰似无数双窥视人间的眼眸。
众人依着先前的约定,纷纷朝着光禄勋盖勋的府邸鱼贯而去。
而盖勋这边,早早就获知了消息。
他深知此次聚会对于大汉王朝而言,意义非凡,关乎着国家命运走向的关键,因此丝毫不敢懈怠。
府邸的大门早早洞开,两排高悬于门口的灯火,将门前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下人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列队迎接。
众人陆续抵达府邸,他们或乘车而来,车轮辘辘,碾碎了夜的寂静;或步行而至,脚步匆匆,带着满心的凝重。
一进入府邸,众人便径直朝着盖勋的居所走去。
甫一见到盖勋,众人立刻围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之情,纷纷询问盖勋的病情。
毕竟,这是他们聚在一起的由头,总不能一点都不说吧。
卢植率先走到床榻边,微微弯腰,轻轻握住盖勋的手,说道:“盖公,身体可好些了?吾等皆对您牵挂不已啊。”
盖勋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劳烦诸位挂念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勉强支撑些时日,只是动作不便。”
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嘘寒问暖,随后围坐在一起。
窗外假山环绕,怪石嶙峋,潺潺的流水声在耳畔流淌,宛如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离开来。
一时之间,在场的皆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
司徒卢植为首,仿若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目光深邃如渊,神色威严庄重,令人望而生畏。
司空马日磾面容沉稳,如同一潭深不见水的古井,波澜不惊的坐在卢植旁边,眼眸之中却透着睿智的光芒。
太常赵岐神情庄重肃穆,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袖中。
光禄勋盖勋虽卧病在床,但眼神依然犀利如鹰,仿佛病痛丝毫不能削弱他对国家大事的关注。
卫尉闵贡身姿挺拔,不过神色中显然有些太认可。
太仆杨琦一脸严肃;廷尉郭鸿眉头微皱;假大鸿胪孔融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宗正刘松神色凝重,皇室与国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司农朱儁面色平静,他是寒门豪族出身,对于经文并没有那么大的认同感;
少府唐瑁默默不语,作为最没有权力的外戚,沉思的眼神却表明他正在心中精心谋划着应对之策;
执金吾马腾浑身透着一股武将特有的威严;将作大匠韩遂,平日里虽多与工程事务打交道,最近显得有点土......;
城门校尉田芬;司隶校尉鲍信;河南尹王匡;还有尚书令贾诩和谒者仆射荀彧。
另外,还有一位特殊的人物 —— 蔡邕。
虽无人通知他,但他消息灵通。
得知消息后,他全然不顾什么你不请我就不来的繁文缛节和脸面问题,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而且还是众人之中第一个到达的。
此刻他一脸焦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司徒卢植率先打破沉默,说道:“今日吾等前来,是为了商讨陛下在四科策试中废黜孝廉之事。
此事绝非小可,关乎我大汉的根基命脉,犹如大厦之基石,若基石动摇,大厦将倾。
吾等绝不可轻易退让,必须扞卫这关乎国家根本的制度。
儒家思想传承至今,历经无数风雨洗礼,早已深深扎根于我大汉的每一寸土地,融入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我大汉民族所在。
它如春雨般滋润着百姓的心田,让仁爱、礼义等美德在民间生根发芽;又如规矩的准绳,规范着我们的言行举止,使社会秩序井然有序。
若四科策试中没有孝廉这一项,那大汉的孝道将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知何往。
儒家经学也将失去重要的依托,在这世间何处立足?
这就如同参天大树被斩断根基,滔滔江河被截断源头,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盖勋听闻,不禁一声长叹,他缓缓说道:“陛下聪明绝顶,这是吾等皆知的事实。陛下之所以这样,也是对众多儒士的所作所为深感失望啊!
就拿那袁氏一族来说,他们世代家传经书,深受大汉四世恩典,本应是忠心耿耿,扞卫汉室正统的栋梁之臣。
可他们却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他们凭借举孝廉之名,四处招揽故吏门生,表面上看是遵循儒家之道,实则是结党营私,为自己扩充势力,谋取私利。
他们的恶行,让陛下对孝廉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也让儒家的清誉受到了极大的玷污,使百姓对儒家思想产生了误解啊!”
这话明显是站在天子一边,卢植不由得微微皱眉,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皇权虽然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士大夫,但天底下的士大夫何时会拧成一根绳呢?
现在要四科策试和废孝廉,实际上废的士大夫们手中的官员任免举荐的权力,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统一。
马日磾微微摇头,接着说道:“盖公所言有所偏颇,孝廉本身并无过错,问题的关键在于人啊。
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就如同不能因为吃饭偶尔会噎着,就从此不再进食了吧。
孝廉制度自设立以来,一直是我大汉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为国家输送了无数的贤能之士,他们在各个领域为大汉的繁荣昌盛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们不能因为一些人利用这一制度行不法之事,就将这一优良的制度弃之不用,使其毁于一旦啊。
否则,那才是我大汉的重大损失。”
在这方面,马日磾还是比较敏感的,果断的站到了卢植这一边。
当然,如果他后来知道卢植实际上不是这一边,估计要吐血......
这时候,河南尹王匡缓缓起身,神色凝重,抱拳向卢植一礼,而后开口道:“卢公,您乃朝中元老,德高望重,吾等对你素来敬重有加,犹如繁星拱月。
然今日所议之事,实乃棘手至极,非是吾等对你有所怀疑。
陛下已然将此事诏告天下,如今四海之内的俊杰士人皆汇聚于此,仿若百川归海。
众人的目光皆聚焦于朝廷,关注着朝廷的每一个举动。
当下燕礼过后,这本应是君臣和洽、一片欢腾的盛景,象征着朝廷上下一心、安稳团结,宛如磐石之固。”
说到这里,王匡微微皱眉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然而,若在此时,吾等身为臣子,却集结起来,公然与天子相抗,即便最终能迫使天子在废黜孝廉一事上让步,可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朝廷中枢内部失和的消息,会如狂风一般,迅速席卷四海。
那些向来如墙头之草、随风而动的人,听闻此讯,定会重新审视吾等与叛逆之贼,在他们眼中,忠奸之辨恐将混淆不清。
如此一来,天下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局势必将动荡不安,这于安定大汉江山而言,实无半分益处啊。”
言罢,王匡又冲着众人拱手一礼,这才缓缓坐下。
他这一番话语落地,在场众人中,不少人都深有感触,纷纷点头赞同,一时之间,气氛愈发凝重。
太仆杨琦见状,亦起身离席,先是整了整衣冠,而后神色严肃地开口道:“诸位大人,吾等需明晰一事,此事关乎大汉根基,重中之重。
自后汉开国伊始,朝廷便以孝治天下,此乃我大汉立国之根本,犹如大厦之基石,深深嵌入民心,是治国安邦的核心理念。
而举孝廉远非仅仅是选拔贤能之才那般简单。
此中蕴含的是朝廷与各地豪强大族之间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纠葛与相互妥协。”
杨琦目光炯炯,扫视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朝廷通过举孝廉,实则是向各地豪强大族递出橄榄枝,赐予他们官位,以此换取他们对朝廷的拥戴与支持,从而维持一种微妙如蛛丝、却又至关重要的平衡。
如今,若贸然废除这一制度,恰似抽掉了维持平衡的关键支柱,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届时,天底下的豪强大族和士大夫们将作何反应?
他们会因自身利益受损,心怀怨怼,进而如飞鸟投林般倒向逆贼袁绍一方,与朝廷为敌,还是会心甘情愿地服从朝廷之安排?
吾想,答案昭然若揭。” 杨琦说完,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眼神中满是对局势的担忧。
他刻意将话语说得直白浅显,直捣问题之要害,唯恐王匡、马腾等武将出身的大臣未能领会其中深意。
众人闻听杨琦之言,有的微微颔首,似在品味其中深意;有的则眉头紧皱,陷入沉思,整个场面仿若被一层凝重的氛围所笼罩,一片寂静之中,唯闻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蔡邕把众人神色瞧在眼中,也放了不少的心,原本这些人聚集起来,要对抗好天子呢。
谁知道,你们自己内部还没有统一意见呢。
想来也是,某的好女婿英明神武,魅力四射,令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