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王大山所料，光头死了，死在了看守所。
    据说，光头是因为在看守所里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喷了狱霸一脸饭粒子，让狱霸用勺子插进了大动脉，活活的流血流死了。
    很荒唐，但光头确实死了。
    光头的死引发了市局的震动，甚至连主管看守工作的朴副局长都吃了瓜落。他在局长工作会议上做了检查。
    朴副局长很憋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次犯人之间的普通冲突。杀人的犯人是个重刑犯，在杀死光头之后，就被单独关押了。
    据他交代，他最看不起强奸妇女逼良为娼的人，所以才弄死了光头。
    瞧瞧，是不是很可笑？
    一个重刑犯瞧不起另一个重刑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弄死了他，凶器就是一把敲碎了的白瓷勺子。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王大山是不相信的。
    光头死后，程大刚突然改口，拒不承认厉飞宇与光头卖淫团伙有任何联系，表示钱都是自己一个人收了，为光头的卖淫团伙提供保护伞，没有任何人指使。
    除了程大刚外，厉飞宇、吴来也立刻翻供。
    厉飞宇不承认与光头有关系，也同样不承认组织并参与过聚众淫乱行为。对于卖淫女的强奸指控也拒不承认，只承认曾经嫖过娼。
    但那只是交易，并不违背妇女的意志。
    对于仇顺之女儿的死，他承认两人曾经是男女朋友，也发生过性行为，但不承认多人强迫的行为。
    吴来也同样不承认参与过淫乱行为，甚至他连嫖娼的行为都不承认。
    总之几人的背后肯定有高人，翻供翻的恰到好处。
    他们的家人分也别为他们请了律师，这在当时是很罕见的行为。
    律师现在是国家司法的工作人员，虽然请律师辩护不要钱，但也很少有刑事案件的犯人请律师，因为大多数犯人都不懂法。
    市局将案件提交到检察院，希望检察院提起公诉，但检方以证据不足打回重新调查取证，补充侦查。
    至此，厉飞宇流氓团伙案的侦办工作陷入了僵局，以目前来看，最多只是嫖娼，甚至连流氓罪都够不上。
    吴来等人背后的巨大能量开始发挥作用，甚至他们的家人还想为他们办理取保候审，但却被办案人员拒绝了。
    总之，有一只黑手笼罩在办案人员的上空，随时毁掉他们收集到的关于几位高干子弟证据，使案件的侦破很难再进一步开展下去。
    王大山随时与朴副局长保持着联系，他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听到了前因后果，他不禁感慨权力的影响力之大，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在这样一个举国严打的形势下，这些人竟然敢公然利用权力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属实是让普通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王大山并不感到奇怪。
    连歌唱家的儿子犯了轮奸罪都差点脱罪，要不是社会舆论发酵的太厉害，其他几人又需要歌唱家的儿子当替罪羊，估计连他都有可能脱罪。
    更别说像吴来这种背景深厚的人了。估计就算判个死刑，改个名字都能出来。
    所以，权力才使人疯狂。
    但是，王大山早有准备。
    两天后的劳动者日报上，有一篇头版文章横空出世，文章的题目叫《权力之下，严打有何意义？》
    文章详细讲述了光头卖淫团伙案和厉飞宇吴来聚众淫乱及强奸案调查审理的过程，并对案件的疑点进行了逐一的分析。
    首先是光头的死亡时机问题，为何光头会在一个关键时刻死亡，并且还是在看守所的重重防护之下死亡？
    其次，光头死亡之后，为何相关涉案人员会突然集体翻供？
    第三，从当时的口供来看，几位嫌疑人翻供后的口供统一，又是谁帮他们串了供？
    第四，几位犯罪嫌疑人背景深厚，这案件的背后是否有公权力的影响？
    最后，文章质问道，若权力的影响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那严打的意义何在？社会主义社会是否还有公平公正公开的法律正义？
    这篇文章是王大山将之前写的那篇高干子弟聚众淫乱的文章做了修改，增加了一些内容，通过之前联系的那名记者发了出去。
    当天的报纸一发行，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老百姓们都在竞相讨论，甚至还在社会上引起了一个话题：“权大还是法大？人治还是法治？”
    更多的媒体记者蜂拥到京城公安局，希望采访到办案的当事人，使市局疲于应付。
    至此，该案件已经引发了巨大的影响，老百姓对公安机关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社会上传出了一些观点，认为严打的只是普通老百姓，高干子弟犯了罪照样没事。
    这使得一些犯罪分子的家属，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集体到公安机关围堵，希望公安局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弄得公安部门狼狈不堪。
    社会舆论的发酵，引发了高层领导的关注。
    首先是焦市长和段书记，两位领导把雷局长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让他顶住压力，把案子办成铁案。
    其次是赵部长，他被高层领导点名批评，认为一本好经被他这个歪嘴的和尚给念歪了。严打的意义就是推动社会的公平与法治，不能引起社会抵制。
    高层领导责令赵部长，必须迅速结案，该捕的捕，该刑的刑，该杀的杀，快速消除影响。
    老人家也对报纸上的文章做出了批示：秉公执法、消除影响，还人民群众一个真相！
    由此，这个案子成为了公安部督办的案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得办案人员不小心谨慎。
    市局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之下失去了章法，以前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是王大山给朴副局长出了主意，由局领导和相关办案人员出席，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局领导表示一定会顶住压力，把案件办成铁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可是，虽然市局有决心将案件办成铁案，但目前确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证据。
    吴来、厉飞宇团伙强奸妇女因为过了太久的时间，没有证据。哪怕他们都被指证，但因为没有证据也没办法定罪。
    在这种情况之下，案件的调查还是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