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异域人,石铁有些恍惚。
对方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全看在了眼里,时而惶恐,时而忧伤,时而惊讶,最后又堆满了喜悦。
这种表情他很熟悉,因为很多年前的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只是具体的细节他已经完全忘了,只记得对方的这种情绪变化,他也有过。
“能为城主效力,是小女的荣幸。”
“铁材实验是我最爱做的事情。”余霞笑着接受了这个任务。
“不仅仅只是铁。”石铁觉得应该给这个女人普及一点知识。
想了半分钟,他才想到合适的说法:“就好像铜和铁,它们的外观,硬度,韧度,融化所需要的温度,还有生锈了后的状态都完全不同。”
“但它们都是金属。”
“如果将它们两个融化了倒入一个槽里,凝固后的东西是铁还是铜呢?”
“里面含有多少比例的铁,又含有多少比例的铜呢?”
“如果你要研究材料,那就得找到怎么测算,一个材料里包含什么物质的方法。”
“你去图书馆看看,或许有法术能帮到你,这需要你自己做到。”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测算,找到测算材料的办法,才是第一步。”
“你们工学院铁科实验室也弄出了不少材料,其中有很多不错的结果,都很难复制出来。”
“所以,只有当你掌握了测算方法,才能真正跨入材料的大门。”
“不用急着造新的材料,先搞清楚材料里到底有什么,是首要的。”
“这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法术的效果很多,或许可以利用一二。”
这番话后,余霞有些呆滞,显然是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直到她走出城主室时,表情都是茫然的。
望着异域女人离开,石铁也没心思再继续规划。
他因自己刚才的话,产生了一个想法:造药。
在堆满了报表的桌案上,找来近段时间的统计报表,看到一年的总死亡人数和死亡年纪,他陷入了沉思。
占据着总数大部分的,是一百到一百一,经过简单的换算,平均死亡年纪是一百。
这是什么可怕的世界,只要没有意外,就是人均人瑞?
石铁决定调查一下这个世界的药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来到了医院和药店,了解到药材和配方药的原理,这些都是图书馆没收藏的知识,但城市里却一直使用的很好。
图书馆里收藏的药方,全是纳灵以上才用得着的灵药,普通人也不需要那么昂贵的材料。
药材分三类,比例相差不大:植物类,由于很大部分是草和叶,所以统称草药;
矿物类,天生的矿物质,需要特殊的环境和地质结构才成产出,是矿藏资源之一,能被开采完,由于外形和石头类似,称为石药;
生物类,各种动物的组织体,主要以肌肉脂肪血液骨骼为主,所以称为肉药。
城市附近都没有矿产环境,石铁怀疑系统并没有矿藏设定,所以石药只能通过航道购买。
而常规的肉药主体几乎都能圈养,不能圈养的都是奇异生物,属于稀有名贵药材。
按照传记故事来看,至少得结丹以上才能批量化控制,非只是凡人阶段的市民可以养育。
放眼整个城市,就石铁和余霞二人超过了结丹。
但余霞要研究材料,石铁也不想从此以后都做个伺养员,于是便放弃了奇异动物的圈养计划。
至于草药,常用的草木也是可以栽培的,甚至连不常见的,依靠系统提供的超级灵力环境,也可以栽培。
打定主意后,石铁在大道左侧没有利用的空地上,画出大片土地,设定为城属的草药培育地。
为了避免大片土地全种一种植物,他特意给这片土地设定了几个条件,名字也叫“培育地”而非药田。
等任务发放下去,成功实施后,他又在旁边十余米距离画了土地,做自由商业的药田。
两地间的空隙也被铺上大路,延伸到药田尽头,再分成左右两道,挨着药田铺设。
道路另一边,又画出土地方块,设立城属的居住区和自由居住区,以及城属和自由商业的制药工坊,道路两端的尽头立起来两个大仓。
做完这些,石铁看到报表,才知道他再次背上了顶额的负债。
随着城市规模扩大,他能负载的金额也在不断上升,具体是多少他就没仔细看位数,不想为此焦虑。
不过一年时间,负债就结清了,还结余不少,药材生意是真的赚钱。
在这段时间里,石铁并没闲着,他吩咐余霞去研究材料,调查医药设立药田等事宜,其实都只是分心之举而已。
真正让他从闭关中出来的,是他突然发现,城市缺乏一套完整的法律。
天地眼的使用过程中,他目睹了一场,在短时间内,就造成两个家庭毁灭的惨剧。
一个男人冲进另一个男人的家里,经过了番情绪激动的争吵谩骂,他突然伸手,掐死了对方。
就在犯罪当场,杀人者还在呆滞愣神的时候。
应该是被杀之人的儿子,身材很瘦小,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一头冲出了房间,双手握着菜刀,杀了杀人者。
与此同时,陪同杀人者一起来,站在门外并未进来的,还有两个女性。
她们透过门框,看见同伴被杀,也立即冲了上去,与那孩子打在一起。
就眨眨眼的功夫,两个女子都被菜刀砍中数刀,血流不止。
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个女人,抱住了少年的腰,将其扑倒在地,又用自己超过对方的体重,将其暂时压制在了地面。
年纪稍小的女人,心领神会地用脚后跟猛踹了少年几脚,然后便见后者的七窍,慢慢淌出了绸带般的血流。
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连附近的治安官,还没接到消息,惨剧已经完全升级。
等治安官来到这里时,那两个女人也倒在了地上。
少年给她们造成的伤害,并不是立即致命,但她们却在这里浪费了自救的最佳时机。
目睹完全过程,石铁的内心震惊到无法言语。
当即,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救人的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两家人。
一个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浮现在他眼前:城里连套完整的法律都没有,该如何应对这种事?
没想到这件事之前,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样。
可当他想到这件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虽然系统造出来的人很单纯,现在还没有战争。
但缺乏完整的法律也是真的,城防治安官的责任手册都很简陋。
这本该是石铁不能容忍的事情,只是当年创立治安营的时候,他就没想到过,原来系统造物,也会有这么严重的犯罪设定。
所以,他没办法继续专心闭关下去了,只能回来编撰一份属于他的法律。
法律的文本在图书馆里也是没有的,石铁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去想。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把能遇见,和已发生过的案例都考虑进去,而且还没有范本。
即便是堂堂金丹大师,要从无到有的编撰法律,也是一件极其辛苦和耗时漫长的事情。
在药田计划之后,他便立即开始了不停歇地书写文本工作。
绞尽脑汁,费力地写了整整几张纸,回头一看,发现全不满意,而直接撕成碎片扔到一旁的事情,几乎随时都在发生。
才刚开始的几天,石铁对自己的这个决定,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然而当他在一个关键点上,重复写上十几次,看到最终满意的结果时,他却又会被巨大的成就感,无声地推着向前继续做。
这些满意的文本,全部被放入特定的盒子里,等待他未来重复检查。
不论是石铁之前生活的世界,还是存在着超凡的万国世界,法律大典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就是号称人界最强的皇帝,都需要超过千人来编撰一本法典。
石铁的工作量之大,远超预想。
不过这样也好,大量时间都在做事,而且是他喜欢做的事情,并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他最怕的就是无聊,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