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墨姝虽没有被遏制赶下台，却也用一己之力沉默了所有人。
    在会讲后，柳相君笑得难以自拔，公仪小河倒觉得意料之中，像是少女能做出来的事，他眼眸温温柔柔，带着宠溺。
    而正当旁人频频对三人投来异样目光时，府主在会讲结束后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踩着草鞋在他们跟前站定。
    “师尊。”公仪小河点头问好。
    “府主好。”柳相君及墨姝二人乖乖道。
    “徒儿啊，为师前几天让你学的阴阳术法新招修炼的如何？”白胡子老头笑脸眯眯。
    “都学会了。”
    “学会了也还没学熟，快再去练练，”老头挥舞着大袍摆手，随即又望向第二个人，“柳学子，几日前，老夫记得你们商会又送了几个灵器法阵，现在还摆在堂前没登记呢，你不去查看对接一下？”
    “我——”柳相君才回了一个字便被打断。
    “哎呦，这小姑娘水灵灵的真好看，一看就资质甚好，是个修炼奇才啊！”老头走到墨姝面前，嘴角咧地更开，浑浊的眼睛眯起几乎都深陷白眉看不见了。
    墨姝：……
    她脸上还戴着帷帽，水灵灵和资质是怎么看出来的？
    “府主谬赞。”谦虚回答。
    “即墨学子等等有空？要不要随老夫去学府后山顶上的佛寺看看？”
    墨姝闻言一怔，见帷纱外的老头目露精光，其中闪过对她的认可和赞许。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溪合学府北边群山环绕，而最高的山峰顶端处，便建着座佛寺。
    这所寺庙四周绿林云雾缭绕，虽常年香炉燃烧烟香滚滚，却人迹罕至，并不是学子不愿登山祭拜，而是府规森严，明令禁止过学子上山入庙。
    熟读原小说的墨姝自然知晓其中内情。
    这座佛寺是由曾经创办溪合学府的“五王”所建，其中后室佛像内甚至完整保留着五王几人的残魂，若是气运极好，便能唤出其一授业解惑。
    在文中，无论是一代女主谭雨濯、还是二代女主即墨瑶都在结业离开学府时，被府主邀请入内、尝试能否唤出残魂。
    理所当然，二人唤出并拿到了残魂所传授的灵术，在前辈的提点下修为更是有所突破。
    只是，如今她去……
    墨姝微微颔首：“好，多谢府主。”
    她告别柳相君和公仪小河二人。
    圣学堂会讲结束，底下坐着看热闹的学子也悉数起身离席，不少人注意到跟着府主离开的白衣少女，又好整以暇望向堂中对侧的几人，不禁唏嘘嘟囔。
    “我还以为小公主拿了第一名会和她兄姐熟络起来，结果人家还是围着一个纨绔和一个弃子。”
    旁人听到立即出声反驳：“真会说笑，你说的前者是这次考核的前二十名，后者虽没名次，却是帮书师堂主铲除魔气去的，你口气这么大，算什么东西呢？”
    又有人补充：“况且我记得刚入学府时，他们几人就玩得很好，反倒是小公主兄姐对她爱搭不理的。”
    人声杂乱争吵不断，还有在猜测一向不太参与学府教习的府主此次带人离开是为何。
    不过在许多话语的答案中，没有人指出真正原由。
    墨姝跟随在府主身后。
    从圣学堂离开，二人便向最高山峰的阶梯迈去，树林阴翳青苔遍布，虽石阶上满是岁月腐蚀开裂的痕迹，但并无落叶，显然常有人上下打扫。
    府主没有用灵力跃上，墨姝自然不能，只能老实跟在后方一步一步地走。
    万层石阶排列向顶，老者身影看似晃悠却步履康健有力，速度从始至终未曾慢下，他在前方笑着唠着家常，声音仁爱宽和，倒一点未提起与有关公仪小河的事。
    墨姝在后方答话，也没落下半步，约莫一个时辰，二人登顶。
    越过最后个台阶，巨型香炉映入眼帘，它被摆放在圆形广场正中，两侧宽长的白色石梯对衬环绕而上，阶梯连接的平台则连接庙宇，二小一大的拱门由红边刷成，伫立在缭绕的烟香下。
    “这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就是曾经‘五王’之一炎王所写，那处荷花池潭几百年不曾变过，端王赋的诗还在内阁处挂存，诗中说这里冬暖夏凉荷花香……”
    府主絮絮叨叨说着庙内每处景致的久远历史，随着进入庙宇越深，石道两侧的烟雾更浓，令人不知是从炉中升起的还是空中云雾。
    墨姝左右环顾，将眼前的景象和书中的描写一一对上号。
    直至越过红庙黄阁，石道逐渐逼仄，踏入阴暗潮湿小道的下刻，天光大亮，豁然开朗。
    见一尊顶天立地的坐莲佛像背靠青山屹立于世，佛像慈眉善目厚鼻宽耳，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了层金光，饶是心里有准备，也忽然被如此壮观景象震撼到。
    “小丫头，你可知老夫唤你来是为何？”
    坐莲下是片浅至脚跟的水池，雾气堆叠中，府主慢慢侧身望来，见白衣少女乖巧摇头，他开始解释：
    “你看这佛像左手托起的那颗莲子，上面便藏有‘五王’故世前分离的一缕残魂，若是你心灵至纯且悟性极高，便可唤出其中之一，称——”
    “千千讼音。”
    老头又叮嘱几句，墨姝忽而开口：
    “府主，若是没唤出来怎么办？”
    “哈哈哈，唤出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小丫头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对方摸摸胡子，浑浊的眸光悠远，望向佛像掌心：“学府百年以来，能唤出残魂的学子屈指可数。残魂如出，整个溪合皆会听到佛经之声，这等奇景怕是难遇。”
    他又叹：“况且你只要分出一丝精神力留在莲子内，走到多远都是溪合的学子、‘五王’的后辈，他们会听到的。”
    老人离去，留墨姝一人在这雾池之内。
    她当初下定决心拿下考核第一，“来到山巅佛寺召唤‘五王’残魂”并不算她料想中的奖励之一。
    原因很简单。
    墨姝在雾池盘腿坐下闭眼，感受着从下浸湿刺骨的寒气，将精神力逐渐延伸向上触碰莲子，尝试了很久仍一无所获——
    要想引起前辈残魂的共鸣，心思纯净、悟性极高为其一，不染魔气道心未损更是重中之重。
    她显然不符合第二点。
    无论有无戴着掩盖气息的帷帽，灭星镯携带烛照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墨姝睁眼起身，选择不再浪费时间直接离开。
    小说中描述“万佛念经，千千讼音”的场景，她许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