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过程，说不上温馨，谈不上尴尬。
总之，沈君砚在这过程中莫名接收到了来自封仁贵的白眼。
但并没有恶意，就像……
一位老父亲发现，自家含辛茹苦养育长大的小白菜被猪拱了后。
恨不得把那头猪千刀万剐，杀气腾腾的眼神！
被如此盯着，沈君砚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举止都有点紧张了。
他酝酿了好一阵，这才看似淡定的抬起头。
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封仁贵把空碗递给了他。
“给我添碗饭。”脸色黑如锅底，相当不好看。
养了那么些年的大白菜，被窜出来的猪给拱了，封仁贵能给沈君砚什么好脸色？
添个饭怎么了？
沈君砚一时看着空碗愣神，张了张唇，随后点头。
接过来，老老实实给他添饭。
封仁贵又是板着脸接过来，一言不发的吃饭，像是在泄愤。
程歌朝他的方向斜了一眼，无可奈何一笑。
窗外夜色渐浓，秋风凛冽，皓月当空。
d市这名副其实的科技之城也开始了年轻一代的夜生活。
**——
在d市待了有一周的时间。
回京城的上午，程歌独自开车去了一趟研究院。
拿了点家伙，就原路返程了。
而庄园这边，程歌的私人直升机早已落在偌大的高尔夫球场等候。
等她开着车，一路飙到门口的时候，沈君砚都被惊讶到了。
程歌这开车速度，若是稍微分神一秒，就会有生命危险。
“走？”
见程歌拎着一个箱子下来，沈君砚便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不简单。
不过，这很正常，这些东西沈君砚也有点儿。
但，或许比程歌少点儿。
蓝天白云下，晃眼的阳光落在程歌身上，描绘她清冷的身形。
“嗯。”
在回去之前，程歌提前跟封仁贵和白元打了招呼。
这才坐上直升机，按照规划的航线回京城。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
他们才在程家的楼顶安全降落。
本打算一下来，就去程白那里瞧瞧，但没想到，半路上就遇见了程老夫人。
当她进入视野的时候，程歌眉心便紧紧锁起来。
想忽略她擦过去，可怎料，程老夫人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你就这么恨我？见到奶奶，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程老夫人挡在程歌身前，与之前回来时的口吻完全不一样。
就像被换了内芯似的，满脸皱纹的脸上还挂着自认为和蔼的笑。
之前他们嫌弃过程歌这件事被她抛之脑后。
或者，就算记得又怎样？
程歌难道会杀了她不成？
身为长辈，程老夫人不计较她目无尊长就已经算是开恩了！
这是在给程歌台阶下。
现在，程冰还没回来，已经被开除学籍了，她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而程歌呢？没事人一样对这件事没有丝毫愧疚！
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程老夫人平日那么心疼程冰，怎会看惯程歌那么悠闲自得？
就是要来给程歌添堵。
程歌步伐顿住，冷漠的目光看向她，语调平淡。
“让开。”
短短两个字，就能看出来，程歌并不想跟她说什么，甚至厌恶程老夫人。
可程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声，望着程歌的眼神多了丝嫌弃。
“让开？程歌，以前是我跟你爸妈做错了，不应该偏心小冰无视你。”
“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这老太婆跟你道歉，怎么样？”
“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吗？”
说得还真是挑不出毛病，理所当然似的。
但高高在上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我若是不呢，你能把我怎样？”
程歌掀着眼皮，带有戾气看着程老夫人。
沈君砚这时也出声：“程老夫人，你觉得现在，你和小歌还是一家人么？”
“除了程白他们，你们其中任何人，有谁做到对她做出最起码的关心了？”
场面一度凝固。
听到沈君砚这番话，程老夫人的确退缩了，因为下意识忌惮沈家势力。
因为沈家的确帮了程家不少忙，能走到今天，沈家能称作恩人了。
不过……
思来想去。
沈君砚只不过是程歌的男朋友，又没订婚。
程家的家事，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指指点点吧？
“沈少爷，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跟我自己孙女聊天，您插手……不大好吧？”
程老夫人端着架子，看向面色深沉的沈君砚。
字里行间都在说：沈君砚是个外人。
沈君砚面不改色：“我觉得，眼下程老夫人或许没有资格与我争论吧？”
“您现在能过得如此舒坦，可全都是我沈家出的力，若没有沈家，你们还在原地打转呢。”
“所以，程老夫人说话还是客气点儿，别那么冲。”
沈君砚皮笑肉不笑凝着程老夫人，把她一脸菜色的扭曲表情尽收眼底，好不痛快。
“你！程歌，我今天来不是想跟你们争吵的，到底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程老夫人气得胸口发闷，眼看着就要被气昏厥过去，好在及时缓过劲了。
压着怒气就对程歌又问道。
程歌泰然若之，凝思片刻，这才开口：
“如果是关于程冰的，那没什么好谈的。”
这一句，把程老夫人要说的话瞬间堵住，噎了半晌。
张目瞪着程歌‘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话来。
不过……
只能将计就计了。
“不是关于她的，是关于我的。”
“我知道你是闲云。”
程老夫人平复了好一阵呼吸，长舒一口气，昂着首看着程歌。
“所以呢？”
程歌听到这句，表现的极为淡定，完全不在程老夫人意料中。
“你不怀疑……我是怎么知道的？”
程老夫人被程歌过于镇定的反应惊讶到，她难道就不怕自己说出去吗？
程歌嗤笑一声：“不是程白，就是程淮，猜都能猜到，知道又如何？”
见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程老夫人也不卖关子了。
“你想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
“但我求你别再针对小冰了，归根究底，不都是我们当时一不注意让你被调换了吗？”
“你有什么怨气，你撒在我身上，你让我去死都行！”
“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大不了就还给你，我不活了！”
“把我孙女还回来……行吗？你都那么有权利了，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她？她就是一个孩子啊！”
说到最后，程老夫人直接上前抓住程歌的肩膀，偏激地死死攥住，几乎快吼出来！
程老夫人速度实在快，一时让沈君砚反应不过来。
当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时，她已经冲到程歌面前了。
见此情形，他想都没想便上前拉住程老夫人的胳膊，想把人拉到一边。
不过下一秒，上一秒还几近疯魔的程老夫人。
就失声尖叫一声，被推到了地上！
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都没翻起身。
一边的佣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歌！你还有没有教养？我是你奶奶！”
院子中，回荡着程老夫人暴怒的声音。
穿着黑色连帽冲锋衣，下面搭着黑色冲锋裤的程歌，此时立在院中小道上。
一米七的身高加上冲锋衣，显得她少年感充足，衬得腿长，浑身充满疏离。
居高临下姿态，上扬的桃花眼晕着冷漠，冷蔑瞧着地上狼狈的程老夫人。
久久才冷嗤一声，漫不经心地启唇。
“她是个孩子……十九岁了，也该被法律制裁制裁了，跟我**同龄，你告诉我她还是个孩子……”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条命是我三年前救的，是我救的不错啊……”
“但你真的以为……我动不了你么？”
“秦侦欠我多少条命数都数不过来，拭目以待，看看你，会不会死在自己亲孙女手上。”
“如果你一直踩在我底线上的话。”
程歌哑着声音，清冷的眸中只有疏离与杀意，其他再无任何情绪。
蔑着程老夫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个不长眼的陌生人。
云淡风轻中，又带着浓浓的疯批感。
让人毛骨悚然。
更让程老夫人如遭五雷轰顶！
“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过她……”
程老夫人似乎知道程歌生气了，被她凛然的气势吓到，颇为瑟缩问。
心里落了一大空。
“等她自食恶果，被枪决后。”
良久。
凛冽的风中，飘来程歌漫不经心的嗓音。
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