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吗?是啊,如果韩伯父、老师都被牵连的话,那包括王茂平在内的所有天奉书院的学生也会被卷入其中。
圣上会如何做出决断呢,要知道虽然陛下借着江安的这个案子,对书院进行禁革,但民间肯定会有诸多的不满与反对之声。
天奉书院是七大书院之一,如果能将它也卷入其中的话,那自然是可以压制住很多书人的不满,彰显圣上决断的正确性。
“今天,我和几位官员已经在早朝上反驳了梁道生所奏的参本,但圣上并没有理会。”
吕必安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如果老师真的被牵涉其中的话,那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力保老师,即使脱掉这身官服也在所不惜,老师作为大儒,桃李满天下,我绝对不能允许老师的名誉受到损害!”
“师兄……”王茂平轻声的说道。
“干嘛要这副表情,圣上还没有决断,我刚才说的也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吕必安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安慰道。
“如果真的有这一天的话,师兄请不要忘了我,虽然我如今还没有官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观政进士,但我也是老师的学生!”王茂平语气坚定的说道。
“好!”吕必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初筠发现这些天自家夫君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阴沉,如今回到家的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废。看来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让他的心情如此的低落。
“夫君的意思是说,韩爷爷也有可能被卷进来?”安初筠的心也是不禁一沉。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王茂平也只能用自己师兄的话来安慰她。
“可那明明就是曲解附会、子虚乌有的罪名!”安初筠虽然很气愤,但还是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但已经足够成为一把刀了!”王茂平轻声的叹了一口气。晚上,王茂平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一点儿困意,自己对师兄说过的话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没有老师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他作为韩易渊的学生,一定会维护自己老师的声誉,绝对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王茂平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的握住,原来安初筠也没有睡。“在想什么?”安初筠轻声的问道。
“在想如果我以后不能做官了,初筠会不会失望!”王茂平开了口,如果真有这一天的话,自己的妻子、父母、亲人应该会很失望吧!
“如果夫君真的不能为官的话,我们就回到上阳县,不,回到杨树村,咱们建一个大大的院子,夫君可以做喜欢的事情,当的教书的先生也很好,我嘛,也可以经常出门,去山里转一转,没准还可以带回家一些猎物呢!”安初筠轻笑道。
“好,到时候我们建一个大大的院子,在周围多种上几棵玉兰树……”王茂平也笑了笑,将安初筠的手握紧。
此时的韩沐齐正跪在书房之内,而面前的韩正广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父亲,我的那首诗绝对没有不敬朝廷的意思啊!您可一定要救救儿子!”
韩沐齐如今觉得特别的冤枉,也就是自己在文会上做的一首诗而已,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藐视朝廷啊!一旦他真的以这个罪名被抓进去,他的一生就毁了。
“那本《文词典华》是从你祖父那里拿来的?你祖父知道吗?”韩正广脸色阴沉的问道。
他喜好诗词,所以年轻的时候也看过这本《文辞典华》,没想到如今这本书也成为了攻击他的莫须有的把柄,只因为上面收录了几首前朝的诗作。
“祖父说我可以借阅他书房的书籍……”韩沐齐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几年每次回到历丘府,他都会从韩易渊的书房,带回来一两本书,反正自己的爷爷有那么多书,最后还不都是留给他们的嘛。再有,也就是一两本书,自己爷爷应该也不会发现的。
这本《文词典华》是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书箱里,他当时想着这么精彩的诗集竟然被束之高阁也太可惜了些,还不如带回京城,自己还可以和诗社的人炫耀一番。毕竟这书如果放在书铺里肯定会让喜好诗词的人趋之若鹜。
“所以你把书都借阅到京城来了!”韩正广发怒道。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韩沐齐现在是后悔的要命,为什么要写那首诗,为什么要把书拿出来炫耀。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韩正广挥袖而去。
自己与妻子当时成婚八年还没有孩子,韩沐齐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即使是庶出,即使当时自己是遭到妻子庶妹的算计才有的这个孩子。
自己还是对他寄予厚望,将全部的父爱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即使后来自己有了嫡子,对韩沐齐还是非常看重。
可如今,自己的儿子却成为了政敌攻击自己,攻击自己父亲的工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如今距离王茂平在大理寺的观政已经快满半年的时间,观政进士们都在猜测着自己会被分到哪里,以前王茂平也是憧憬不已,如今却已经没有猜测的心思,因为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自己连官都做不成。
陆松德一开始是想把王茂平留在大理寺的,谁知道如今却出这种事情,现在圣上的态度未明,他也不敢和吏部通气,将人留在大理寺。
前几天被参的吏科都给事中,已经下了调令,调往林江的一个州做同知,虽然都给事中为正七品,但职责却是稽查六部事务,协助圣上处理奏章、规谏、补阙、拾遗等事务,实际上是位卑而权重。
可如今成了一个州的同知,从六品的地方官,这毫无疑问就是被贬官了。
刑部尚书洪甫实也很纠结,原本还想着和陆松德争一下那个王茂平,毕竟他是真的很适合刑部,不过这个王茂平的老师竟然是那个前几天被参的工部左侍郎韩正广的父亲,那就麻烦了。
唉,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