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返回布坊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如果说白天的通天城还只是安静，那这个时候就只能用压抑来形容了。
毫无光亮的街道，微微吹动的阴风，偶尔掉落的残垣断瓦，还有那用尽全力才能穿透云层几秒的惨白的月光。
无心那狰狞的脸颊，在这一刻是那般应景，却又格外疼痛。
“回来啦”，从角落里忽然走出的木子打断了无心的沉思。
“师傅，您还没休息呢。”
“总要有人等你回来，看你刚刚出神的样子，我的选择没有错，说说吧，你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无心感动地看着木子，从小到大，这个师傅就没有让她失望过，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孙、韩颠覆墨月皇朝的时候，皇城所有人都在仓皇逃窜，她也在人流中不甚走失，是木子伤痕累累地找到了她，护着还是孩童的她从乱军中逃出；
她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因为急功近利，差点葬送在山匪手中，还好木子及时赶到，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她带了回去；
......
苏家被灭的那晚，刚刚逃出庄园的他们被孙、韩两家的人拦住，若不是木子忽然出现，那她损失的就不只是半边脸而是生命了，即便是现在掀开木子的衣服，他的后背上，还是那天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比她恐怖了无数倍的灼伤。
......
微微收敛心神，无心将月爷爷说的话悉数告诉了木子，和无心一样，九笙公主的神秘让木子也震惊了，招亲的谜团让木子同样陷入了沉思。
“这个老头果然有点东西啊！”安静思考了一阵，木子略带无奈地说到。
“是啊，虽然早就知道月爷爷挺神秘的，但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觉得留着他是福还是祸？”木子话语间带着些许杀意，他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苏家姐弟的存在。
“还不清楚月爷爷的背景，但从当初父亲带我去亲自拜访来看，他对咱们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当然也可能是没有产生什么利益冲突，更何况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现在的我们还是不要再多惹事端的好。”
“你长大了，不像以前的你总是毛毛躁躁了。”木子欣慰地说着。
“您就别取笑我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话说回来，关于九笙公主的事情您怎么看？”
“多半是真的，但如果真的如此，那韩王朝的后辈力量就当真恐怖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乘之机。”
“嗯？什么可乘之机？”
“你似乎忘了，不管她多么强大，她终究是一个女的，想要服众想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吧，更何况那里还是有我们一些人的，关键时候会有一定的作用。”
“照这个意思往下说，我应该通过四年后的招亲把无月送到韩九笙的身边？”
“我不知道，那个月老头的猜想没有错，你的疑虑也没有什么问题，恰恰就是这样反而没办法准确的做出判断了，这种情况我能理解，但我想到的和你们多少有点出入。”
“哦？难不成还有别的可能性？”
“如果，韩王朝已经不是以前的韩王朝了呢？”
木子的话让无心彻底懵掉了，建国十五年，又正值鼎盛的韩王朝怎么可能会出什么变故。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具月老头所说，那个韩九笙天赋异禀，和小少主都有的一拼，你换个角度想一下，如果咱们苏家没有出事，到了这个年龄的小少主会是什么样？”
如果苏家没有出事，那无月肯定会在很早的时候就会被父亲亲自带着开始了修炼，六七岁的时候应该差不多已经突破一阶星使很久了，加上父亲用起来炉火纯青的《诡》书术法，无月学习起来自然也会事半功倍，更何况无月身上还有那么多让她和白阿姨都为之迷惑的神秘。
如果把无月的情况与韩九笙的情况划等号，加上《国》本来就要容易一些，那此时的韩九笙，恐怕也有一些自己的班底了吧......
无心有些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只得转头问到：“您是从哪里得处的这种可能性？”
“很简单，以韩九笙的天赋，即便韩王朝再掩盖消息，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三种可能。一是韩九笙降生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杀了，后面的修炼都是秘密进行的，无人知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从月老头的描述里，韩九笙身边从未缺少过强者的守护，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杀掉。
二是韩九笙天生性格沉稳，自己不愿意暴露，所以只在特定的人面前展露天赋，剩余的时间她都在扮演别的角色，可如果是这样，为了打消众人的疑虑，即便是扮演别的角色，她都应该会选择抛头露面，把假戏做真，可还是一点有关她的消息都没有。
最后剩下的，就是最不可能又反而极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韩九笙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并将之付诸了行动，控制了她身边守护她的人，欺骗了她的父亲，也欺骗了天下世人，如果是这样，那这场招亲倒极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事情。”
“那她这么做又是意欲何为？”
“猜不到，你们想到的都有可能成为她的目的吧。”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猜测，再怎么说以她的年龄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如果......韩九笙的真实年龄不是六岁呢？你不觉得奇怪么，韩林八个孩子尽皆夭折，韩九笙之后的孩子也无一幸免，唯独她好好地活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吧，除非有什么力量在帮助她。”
“你是说，天道？”
“不清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天道了。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就有可能是某个老家伙的转世了，那她的意图，就要加上开启通天塔这一项了。”
木子的猜测越发惊悚了起来，让无心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仇尚未得报，便冒出了一股神秘势力将《国》、《兵》的原本盗走，如果再跑出来一个不知多少年前的老怪物，那单凭苏家恐怕很难主宰天下的走势。
“如果真的和您猜测的一样，那我还该不该把无月送到她身边，别没帮到无月反而害他身陷囹圄。”
“该！”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无心顿时无言以对，在她的感觉里，好像木子正一步一步把无月推向深渊一样，可她又不敢怀疑木子的忠心，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