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玉冷静下来之后，对姜尤的态度恭敬了几分。
    在末日里，实力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地位。
    在此之前，陈美玉有两个选择，结盟或者是杀人灭口。
    她在衡量。
    但是经过短暂交锋之后，她清楚意识到自己只剩下结盟一条路，并且对面这位应该是一个优秀的盟友。
    “你想知道什么？”她率先开口。
    “白龙基地之前的那些幸存者呢？每个月都运送数千人来四季谷，加起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是这里却只有几千人、”
    “内部宿舍又是什么？”
    “为什么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
    “进入内部宿舍的人是全都死了，还是以其他方式活着？”
    “食堂的饭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管理层的人都不吃那些肉，反而大量将肉给幸存者食用？肉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这些矿石除了用来驱逐食人蚁，还有没有别的作用？”
    “蚁后是谁制造的？人做某件事，肯定是因为利益驱动，那么制造蚁后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和超级水稻有关吗？”
    “……”
    姜尤一口气列出一连串问题。
    陈美玉：“……”
    有很多问题，虽然姜尤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静静通过这短短几日的发现的细枝末节就将一系列事情串联起来。
    这黑脸的敏锐度，有些可怕。
    陈美玉整理了一下头绪。
    “你的问题太多了，说来话长，我就先从四季谷开始说吧。”
    姜尤点头。
    陈美玉继续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四季谷是末日后，白龙基地为了生产粮食才出现的秘密基地？”
    这明明是个问句，可是她没等姜尤回答就自顾自的回答起来。
    陈美玉陷入回忆。
    “我们村子世世代代都住在这深山里，村里有个规矩，那就是本村的人不能离开这里，若是离开，那么一辈子都不能再回来。
    老一辈的还好，耐得住寂寞。
    可是年青一代的人怎么受得了，这村子距离最近的镇子赶集要翻过七座山，走三天三夜，买个东西都不方便。
    就算是网购发达，也没有快递员送东西进来，还是得去镇子上拿。
    年轻人终于忍受不了现代化文明的诱惑，一个个接着离开的村子。
    可是村里有规矩，走了就不能回来。
    所以下定决心的拖家带口离开，慢慢的，村子里人越来越少。
    只剩下依稀而不愿离去的老人家，和一些被因为某些疾病被遗弃在这里的娃娃……”
    姜尤觉得这个大块头有些啰嗦，但是忍住了，没打断。
    陈美玉说着，大大咧咧的人眼睛有些泛红，她蒲扇一般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手臂肱二头肌高高鼓起，显然在忍耐着什么。
    “村里人没有什么谁是谁家的种这种观念。没人要的娃娃，谁养大了，就是谁的。可是那些没人要的娃娃，基本上都是有缺陷的。
    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痴傻，各种疾病都有。
    养育他们并不容易。
    于是七年前，有一个打着做公益事业的旗号来到了这里。
    他们说我们村子风景好，适合开发成风景区。
    只要村民们同意搬走让他们改造村子，每年的分红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可以治好这些娃娃。
    村里人们不肯离开，于是那集团的人改了个法子。
    说也可以留下来，但是不能干预开发。
    于是大家同意了，签署了合同。
    可是没想到……那集团的第一个改造，是炸了村子里的祠堂。说要建造一个温泉酒店。”
    陈美玉咬牙切齿，声音有些颤抖，“刚开始说好了祠堂不能碰的，可是他们不守信用说什么合同附加条款写明了。
    那合同厚厚一沓 ，玩的都是文字游戏，根本没有人能够完全看懂……”
    再后来的事情简单了。
    炸人家守护百年的祠堂，这行为相当于直接激发了矛盾。
    但是姜尤有些疑惑，“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在，他们炸毁祠堂你们没有阻止吗？”
    听见这问题，陈美玉悲愤的表情顿住了，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集团的人不干人事，他们对村里的老人说山那头发生了连环车祸，几十辆运载这生活用品的卡车侧翻了，数十吨米面粮油还有鸡蛋撒了一地，隔壁村子的人都去捡了好多回来。
    没有任何一个老头老太太能拒绝鸡蛋的诱惑。
    然后……村里的人都背着大箩筐紧赶慢赶去占便宜了。
    村里的老人们贪便宜，一个个装满了大箩筐，等背着东西回来……
    回来后……回来后……”就被偷家了。
    “回来后就发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跑出去捡便宜，结果家里祠堂被炸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惨，但是姜尤实在是同情不起来。
    她本来就没什么同情心。
    此刻用力压制着不断上扬的嘴角，忍着不笑出来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这计策真特么缺德，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这样的人才要是还活着，可以招揽一下。
    见她幸灾乐祸，陈美玉有些生气。
    但是人家没笑出声来，她也不好发火，于是继续道。
    “白龙集团，也就是谷家的人一开始就是想把村里的所有人都撵出去，后来之所以假装妥协而不过是缓兵之计。”
    “当时祠堂被炸毁，我们将这件事上报给县里，但是白龙集团的态度有很好，全网发布道歉声明，说怎么赔都可以之类的，还说可以在县里建造工厂增加本地税收。
    于是县里也想着法子逼着我们闭嘴。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赔不赔偿的事情！
    那是村里人祖辈的祠堂啊，就这么被炸了！草！”
    “……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个社会法制健全，什么都是可以讲道理的，但是那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发不出声音，我们所有人都发不出声音。
    打官司没有律师愿意受理，记者采访还没放就被白龙集团压下来，县里为了税收让我们闭嘴，我在网上求助帖子被封锁，视频被下架，账号被删除……
    我们以为的自由都是在别人允许的范围内。
    我们就像是被装在真空罐子里，拼命呐喊，哭嚎，但是声音一点也传不出去。
    我们拼命抵抗，但是如同螳臂当车。
    后来我们才知道，什么开发成风景区，都是幌子。”
    “而他们之所以炸了祠堂，是因为我们村子世代守护的祠堂，其实是一个古墓的入口，而村子的源头就是这个古墓的守墓人。
    他们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那个古墓。
    我们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姓陈，世代守着一个古墓。
    我甚至想不通不知道白龙集团那么有钱，为什么会执着于一个古墓，这不合常理。
    他们很疯狂你知道吗？
    就是那种为了打开古墓可以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们像是疯子一样，暴力清除一切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