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在旁边听着,大概听明白了。
这些匠人是负责调制颜料的。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老鲁对王岳笑道:“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完成调色和丝网制版后,才能开始着手。”
王岳吃惊地道:“明天就能开工?这么快!那要印完三千张,不知还需要多久?”
老鲁傲然道:“我厂如今印力可说是大周之最,明日版成之后,三千张丝网印刷,最多两日便可完成。若是顺利,一日也不无可能!”
王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也就是说,从开始到完成,最多三日?!
天啊!
这怎么可能!
而且,这印的还是人像,并且还是彩印的!
老鲁对他的神情反应显然并不奇怪,笑道:“小兄弟,看来你还是第一次见识我们印刷厂的丝网印刷。”
王岳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感叹道:“老先生这种神奇的技艺,真是令王岳叹为观止!但更让我钦佩的是,您竟愿意将这种神技,教给他人,将来若能推广,必是造福天下,功德无量!”
老鲁失笑道:“你这话老朽可受不起!这技艺可不是我的,而是陈大人的。”
王岳一呆:“陈大人?”
老鲁感叹道:“不错!老朽初来青山县时,初闻此技,也如你一般,神乎其技,但更想不到的是,陈大人竟将它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老朽!这等胸襟,实非寻常人能有!”
王岳简直难以置信,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位县令大人,竟连这也懂得?
一般的印刷,技艺要求高,所以懂得的匠人并不多。
听说甚至有些地方,是一个人包揽了全部的活儿。
尤其是有些匠人,可能改进了某些小地方,便将此视为珍宝,绝不肯传授给外人。
自然,这种情况下,印刷的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可在这里,陈大人却毫不吝惜,将之教给旁人,由不同的人分工合作,效率自然就高起来。
“老鲁!事儿办得咋样了?”
张大彪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回兵曹大人,差不多了,明天老朽便着手开始印制。”
老鲁连忙道。
“成,那咱们就先回去了。记着,明日来的新货,务必给我留一套!”
张大彪嘱咐了一句,这才带着王岳离开了印刷厂。
路上,王岳忍不住道:“兵曹大人,明日咱们还要来吗?”
听老鲁把那什么丝网印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这好奇心实在是压不住。
张大彪斜瞄他一眼,笑容突然暧昧起来:“怎么?你也想瞧瞧新货?”
王岳听得一怔:“新货?”
张大彪哈哈一笑,从衣衫内摸出一本册子,扔给了他:“跟我这装啥呢!老鲁都告诉你了吧?不用害臊,大家都是大男人,借你看看也无妨。不过回营之前,便得还我。”
王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过册子一看封面,纸张倒是挺特别,棕色的厚纸,很是结实。
封面上还印着书名和图片,他看了一眼,顿时一愣,随即整张脸绕了个通透!
“兵曹大人,这……这!”他结结巴巴地抬头看张大彪。
“哈哈,瞧你那样儿,跟个乡巴佬似的,没看过这种好东西吧?”张大彪乐了。
“确……确实没看过。”王岳面红耳赤。
书名《二郎怒惩金莲嫂》,旁边还有两个小字,写着“之六”,看样子是第六本。
上面的图,则是一个粗壮有力的汉子,正将一个娇弱美艳的女子,摆出令人羞赧的姿势,欲要大战!
“我跟这书跟了几个月了,确实是精彩!”
“里面的图可是张张精美,尤其是那大嫂子,真是,啧啧!”
“这一期终于到正戏,那二郎怒大哥被嫂嫂所弃,决意家法侍候!”
“可惜了,下一期得明天才能印出来,真是吊人胃口。”
“也罢!看你小子还算顺眼,明儿再带你来一遭无妨!”
张大彪自顾自地说着,王岳听得头皮发麻,可又忍不住偷偷把书的封皮翻开一线,悄悄瞄了里面一眼。
天啊!
这种违纲逆道的乱秽之物,怎能大量印制?
“大人,官府不是禁止……”王岳忍不住问道。
“官府?我们大人就是官府!”
“大人说了,食色,性也。”
“一味禁止,只会有反作用,就像治水,你得疏导,不能一味堵塞。”
“所以这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东西,只要利用好了,一样是利民之举。”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掏钱买一套来收藏,反正也不贵,订购全套也就一两银子。”
张大彪眉飞色舞地道。
王岳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他如今对青山县百姓的收入水平也略有耳闻,一两银子换了其他地方,那确实是笔大钱,有些地方半年的壮劳力,也未必挣得这么多。
可对这里的百姓来说,那真是小钱了。
不过他哪好意思,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位县令大人,行事还真是神鬼莫测!
只是……他想明天再到印刷厂,真不是为了这书,纯粹就是想见识见识丝网印刷啊!
……
白鹭回到京城,将陈言索要三万两调查酬劳之事向唐韵禀报。
唐韵听她说起讨价还价之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不过即使是换了自己亲自前去,恐怕也很难在陈言这家伙手上讨得便宜。
十之八九,也只能同意对方索要的价码。
“也罢!三万两便三万两罢。”
唐韵点头同意。
瑶池仙酿加盟之事,让她短时间内筹集了超过五十万两银子,暂缓了国库空虚之危。
而仙酿如今每日利润,也达二万两之多,支付这笔钱倒也足够。
签字画押盖上私章,白鹭收起了文书,翻出了自己刚得来的记事册,准备跟唐韵禀报其它事务。
“这是什么?”唐韵却惊奇地看着那记事册。
“回禀圣上,此乃臣自陈言处所购之物,用以记事。”白鹭连忙说道,将那记事本呈交上去。
“这般精致的纸页,朕还未曾见过,用来记事未免有些浪费了吧。”唐韵轻轻在记事册上抚过,诧异地道。
宫中所用纸张,可谓天下间最好的纸品。
可是和这纸比起来,也逊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