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钱亦文一家四口回老丈人家的日子。
一大早,钱亦文打着哆嗦,坐进了车里。
王秉春这个小破玩意儿,在冰天雪地里扔了好几天,他有点不放心。
果然,打了两次火,耳朵听着皮带打滑的声音,钱亦文不敢再拧钥匙了。
再整两下子,电瓶没电了,就完犊子了。
打开了前机盖后,他走进二大爷屋里,烧了一锅开水。
二大爷问道:“咋的了?
“我在屋里听你那玩意儿不是好声叫唤,都打半天空腔了。”
<打空腔:没有结果的咳嗽>
钱亦文笑道:“二大爷,天太冷了,机油凝了,我烧点水浇浇发动机。”
二大爷琢磨了一下:“我看那些养四轮子的,早上起车的时候,都拢把火,烤烤肚皮。
“要不我也给你整一绺豆秸去?你也烤烤吧……”
二大爷的话,吓得钱亦文一激灵:“二大爷,咱这可是汽油车呀。
“沾火就着的玩意儿,你这是想让我上天哪?”
二大爷白了他一眼:“不行就不行呗……
“大过年的,别老说那些个犯忌讳的话。
“快吐两口唾沫!”
几大壶水,一点儿点儿浇下去,总算是不打空腔了……
吃过了饭,钱亦文把妻儿们塞进车里,出发了。
坐在后边的钱多,翻着一个三角兜子。
哪款合你的心意?让作者百思不得其姐的是,为什么搜索“三角兜”,会出现右下图……
钱亦文问英子:“媳妇儿,你都拿啥了?”
英子说道:“没拿啥,就给爸带了两坛子酒。
“家里这么多人,那点儿吃喝,留给他们吧。
“咱到供销社再买。”
钱亦文问道:“那兜子里是啥?”
“都是孩子用的东西。”
钱亦文嘀咕了一句:“有酒了,还买点啥呢?”
“到地方再说吧,有啥就买点啥吧,凑够四样就行呗。”
钱亦文笑了,对英子说道:“那要是四样,这不就够了吗?”
“哪有?”英子往后看了看,除了儿子,并没有其它东西。
钱亦文算计着:“一个闺女,一个姑爷,一个外孙子,一个外孙女儿……
“要我说,那两坛子酒都多余拿!”
“你!”英子气得一举手,“幸亏后生的是闺女,要是和钱多一样,你还凑不够四样了呢。”
“要不说,你这是宝贝肚子呢?”钱亦文一边说,一边摸了一把。
钱多把三角兜子翻了个遍,见里边都是小粪堆儿的东西,顿觉索然无味。
看了看手里攥着的硬币,嘟囔了一句:“啥也没有。
“爸,你快点开,咱们买罐头去……”
钱亦文往后看了看,说道:“这他妈还真惦记上啦?”
英子说道:“正好路过,一会儿把李叔那罐头钱给了吧。”
钱亦文一边答应着,一边隐约看见徐支书走进了小供销社。
正好,捎带着找领导唠唠嗑儿。
停好了车,英子说道:“我不去了,你快着点,咱中午之前得到那儿……”
串门儿,除路途遥远外,没有下午到的,都得早着点儿。
钱亦文一边答应着,一边朝门口走去。
还没等他靠近门口,钱多早抢先一步,就要往屋里跑。
钱亦文赶紧一把就给薅了回来。
同样的人,可不能丢两遍……
李得富正和徐支书正坐在炉子边说着话,猛抬头见钱亦文进来了。
赶忙起身打招呼:“大侄子来啦!
“正好刚沏的茶,你和徐支书一块儿喝点。”
一边说,一边回身从货架子上抓了几块胶皮糖,硬往钱多的手里塞。
钱多怯生生看了钱亦文两眼,把手背到了身后。
最近,这个爹开始抓精神文明了,没事儿就给他上一课。
说别人给的东西,大人不说话,就不能接。
“爷爷给的,拿着吧。”钱亦文笑眯眯说道,“该说点儿啥呀?”
钱多接过了糖,一弯腰:“谢谢爷爷。”
李得富笑呵呵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教他这么多规矩,随了你爹的门风!”
钱亦文嘿嘿一笑,再不管,等他有主意了,帮我败家吗?
“这大清早的,是要上哪儿啊?”李得富问道。
钱亦文说道:“上平安,串门去。”
李得富一琢磨,上老丈人家去,那英子指定是得在车上。
往上推了推眼镜,打开门,冲着车里喊道:“英子,车里头冷,快进屋坐吧!”
英子本不想进屋,可见李得富一直开着门,赶紧下车了。
再不进屋,屋里这点热乎气儿,都放没了。
这时节,天寒地冻的,屋里拢住点热乎气不容易。
所以,东家串西家的那些人都招人烦。
你在屋里,人家不说啥。
等你走了之后,发现没把门给带严,免不得要挨句骂:“这个夹尾(yi)巴狗……”
“李叔,你这屋里,烧得可真暖和。”英子落座,夸了一句。
旁边,徐支书说道:“你看,要不怎么说‘有房子得盖屋里’呢……”
“啥房子,舍不得烧也不行。”李得富一伸手,“你瞅瞅,为了点温度,这手造的,没孩子样了。”
钱亦文笑了笑,想起重生回来时,李叔可不这样……
钱亦文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李叔,孩子小不懂事,你把这罐头钱收了。”
李得富哈哈大笑:“这孩子逗得我乐了两年,给他吃瓶罐头,我不亏!”
和李得富拉扯了几回,钱亦文最后以支付失败告终。
“钱小子,打算初几回春城啊?”徐支书问道。
钱亦文说道:“徐叔,初六就得回去了。”
徐支书笑道:“耍正月,闹二月,里里拉拉到三月……
“不说待到龙抬头,怎么也得吃了元宵再走吧?”
钱亦文笑道:“徐叔,事儿太多,你没看春生都眼瞅着过年了才回来吗?”
李得富在旁边插了一句:“那么忙?过年都不放假?”
钱亦文把买卖做到了春城,李得富知道。
可要说做到什么程度,他就没有徐支书有发言权了。
徐支书对李得富说道:“你是没看着,那一天是真忙啊!
“也就仗着家伙什儿好……”
李得富当下疑惑问道:“一个烧酒,还能用上啥?
“不就是大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