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总觉得自己以前是白活了,浑浑噩噩。”史湘云在这儿不停的感慨。
贾探春使劲拍了她两下胳膊,
“你正常一点吧!”
“万一让别人看到了,笑话我们还是笑话林姐姐。”
史湘云一听这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等人跟林黛玉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林黛玉反而安慰她,
“没什么!”
“这一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只要别怪罪我,不照应你们就好了。”
“哪有,你也不容易。”
“你看你整天考虑多大的事情,我们这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值一提。”贾探春眼光往周围一扫然后说道。
林黛玉微笑道,
“三妹妹,你们愿意帮我,我很欣慰。”
“但是我还是要说在前边,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照应你们。”
“我会给你们一个差事。”
“而这个差事做得好有奖励,做的不好也有惩罚。”
“此时我们不论姐妹,只论差使。”
“这里需要祭酒,司业,监丞,典簿,博士,助教……”
“等多个职位。”
贾探春闻言试探性的问道,“林姐姐,你说我能不能做个教授?”
林黛玉嘴角噙着笑意,语气似有一些促狭。
“我觉得你可以做祭酒。”
“咯噔,”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尤其是史湘云,还有李纨。
史湘云是没有想到,想法可以这么高,林黛玉不亲自当忌酒?
那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而李纨的惊讶之处在于,她的父亲就是国子监祭酒,那是一个板正严苛到极致的人。
感觉贾探春跟这一点都不沾边。
贾探春也以怀疑的眼光,看着林黛玉,
“你没有开玩笑?”
“可莫要逗我,我会当真的!”
林黛玉这次无比恳切,
“如此大事,岂能玩笑。不过我也会组织几人对你进行考教。”
“除了你,还会有几人同你竞争。”
“你可敢一试?”
贾探春脸色一绷,手使劲攥拳,眼神闪烁,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我当然敢!”
此时,薛宝钗悄悄从后面提醒她,
“三姑娘,万一姨母不同意,你不要回去征求姨母的意见吗?”
贾探春闻言,脸色一暗,
“宝姐姐,我会去征求,但是母亲不管同意与否,我都会做。”
薛宝钗立刻闭嘴,如今在林黛玉跟前她已失了自信。
也不敢过多说什么。
其实她本也可以求一营生。
但是莺儿之事,她总觉得林黛玉会针对自己。
等几年再说吧,她这个事情,不见得能成。
自古以来,则天女帝都未能做成此事,何况她还是一个准皇后而已。
如果遭受了打击,自然就偃旗息鼓。
而且自己曾经在这里住了几年,当了几年主子,如今讨差使来了。
别人的风言风语自己也受不了。
还怕姨母不能同意。
也不知道探春等人怎能受的了?
在自己的家中当差,心中不觉难堪?
王熙凤在后边一直若有所思的思考,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展开。
这时她似乎突然下了决心,
走到林黛玉跟前,
“林妹妹,我有一事请教。”
“能否进一步说话?”
林黛玉讶然的眉毛一挑,
“二嫂且随我在这边一谈。”
说着,二人走到竹林旁边,住了脚步。
只听王熙凤先是思索一下,好像在想该从何说起。
“林妹妹,我王家如今已是分崩离析。”
“我见林妹妹欲做如此大事,心里着实羡慕,我也从小当做男儿般教养。”
“家中生意也接触一些。”
“我想去王家收购了船队,你觉得是否可行?”
林黛玉定睛看向王熙凤,眼中的惊讶之情,无法掩饰,
“二嫂子,可实力雄厚啊!”
王熙凤苦笑一声。
“林妹妹,你有所不知,如今的船队马上快要被别家吞并了,几房斗来斗去,你告我我告你。”
“如今船队的管事,只要能有王家人发出工钱,自然就会听令。”
“毕竟他们如果并入别家船队,自然会受欺负。”
“海上风浪大,讲究一个有始有终。”
“他们自开始跟了王家,半路换山头,心里没底,下海心里也犯怵。”
王熙凤简单解释了一下。
在海里波风浪的人,最讲究一个风平浪静,诸事和顺。
而王家如今一盘散沙,需要一个主事之人。
“那你只管去整顿,跟我说起,我能帮助你什么吗?”林黛玉反问道。
王熙凤突然对着林黛玉行了一礼,然后说道,
“你说我现在还算王家人吗?”
林黛玉闻言,眉头一皱,
“算不算,二嫂子不能问我,当问你自己。”
王熙凤苦笑一声,
“也对!”
“我姓王但是嫁了人,就算不得王家人了。”
林黛玉正色道,“二嫂子,此话你不止问我,你问任何人,哪怕你问千年之后的人,也不能回答你。”
“此事论心是一种说法,论世俗又一种说法。”
“你是王家的女儿,亦是贾家的媳妇。”
“如果,你问我林黛玉,是哪家人,我不管何时,都先是我自己,然后是林家人。”
“最后我可能会是木家的媳妇。”
“也可能是……?”
“若林家有难,那我当仁不让是林家的女子。”
“因为林家亦为我付出所有。”
“他们值得我的付出。”
“若夫家有难,我义不容辞,”
“当然这还要看看他们,是否值得我付出?”
“否则我也是给他们制造灾难之人。”
说到这里,林黛玉眼神中,似乎有光芒绽放。
这时只听林黛玉继续说到,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我们付出。”
“此事无论娘家还是婆家。”
“有怀柔政策,亦有雷霆手段。”
“有小意温柔,亦有杀伐决断。”
“如若二嫂子做不到,也不要自寻烦恼。”
“莫不如舒适的过下去就好。”
“否则不仅拯救不了别人,反而痛苦了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认不清,何必要去烦恼呢?”
林黛玉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了王熙凤的脑海。
她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心中升腾,愈演愈烈,手紧紧握起。
似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争取。
就像贾探春去争取一个祭酒的位置,
如若家族一直繁荣,那他们可以安享富贵,做闺秀女子,国公府主母。
但是如今,只能靠自己,难道靠贾琏?
等着他考状元?
王熙凤自觉,这是天下第一可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