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踹,殷铄吐血倒地,模样十分狼狈,手指抵着地面,想撑起身。
但他努力半天 ,未能起身。
自他受伤后,他身上的气运一直在流失着。
那些气运本是从这方天地获得,即便溃散,也应是返还给这个世界。
但龙绝很强盗的将伸手一抓,东西就被他强行截断,全部都塞到了自己身上。
托被他踹了一脚的殷铄的福,龙绝现在身上气运十分强劲。
“你真是个好人。”
龙绝满意的点点头,真心实意赞扬了句殷铄。
这个世界,被迫送装备的好人不多,面前这是一个。
毁了,一切都毁了。
殷铄闭上眼,成王败寇,他成了失败者。
他从身侧拿起剑,自知经此一遭,他多年谋算皆已成空,闭上眼,便准备自刎。
孤傲的王,哪怕失败,尊严也不容他人亵渎。
“想死?”
龙绝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丝讥讽,而后便见殷铄手中的剑化成了空气。
“十多年前你该死的时候不死。”
“到了现在想死?”
“晚了。”
若殷铄当年真死于殷朝那一场宫变就好了。
宋祈这一生,也许便不会过得如此苦。
殷铄求死不成,神色灰败,龙绝脚尖捻上殷铄的胸口处,一脚一脚的,将他胸口的肋骨踩碎。
饱含威严端正的带着丝神性的帝王音响彻这方小天地,一字一句,如同神明对脚下弱小生灵冷漠至极的宣判。
“殷铄,原名沈离,来自二十一世纪,可对?”
龙绝脚尖踩得更重了些。
知晓眼前之人了解他全部底细后,殷铄痛着痛着,竟笑了出来:“对。”
这个世界,除了苏莲衣这一个异世之魂外,唯一还有的另外一个,是殷铄。
异世之魂殷铄。
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从来都不是宋祈,而是殷铄。
宋祈这一生,都被殷铄困在了一个极大的骗局之中。
宋祈,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而不是旁人。
他是宋祈,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宋祈脑海中的那些关于现代的记忆,准确来说,都是殷铄的。
在宋祈儿时落水后,是殷铄将他的那一段在现代的记忆,硬生生塞到了宋祈的脑海中。
他想将自己被迫断绝的大道之路续接到宋祈的身上,让宋祈以为自己本就是天命主角,狠下心来同齐宣这个被天道中途指定的主角争抢。
可惜,宋祈不似他。
龙绝眼底情绪漠然,一桩桩,一件件,指出这个世界最本质的真相。
“你乃异世之魂,一朝成为殷朝皇子,是本世天道选定的天命之子。”
“你携异世众多智慧而来,天道本欲你以异世所学知识,造福这一方世界。”
“可你被权势所蒙蔽,苦陷于争权夺权的漩涡之中。”
“殷朝最后的江山落到你手中,但却也耗尽它所有气数,消亡是不可避免的道路。”
“与此同时,你身体开始衰败,你得知,天道已弃你重选他人。”
“以己寿命窥探天机,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宋祈命格奇特,若非是你之子,受你牵累,他本该是本方天地最适合成为一国之尊的人。”
“你将自己异世的记忆塞进宋祈身体之时,也是因为自己身体逐渐衰败,以此为媒介,妄想暗夺宋祈体内的生机,为养料,来供养你自身。”
所以宋祈的生命,一直是倒计时。
年少时分,才是宋祈生命最旺盛的时候。
殷铄已是天道弃子,他只能在那场宫变中,假死,实则转为幕后,暗中操纵着宋祈,让宋祈成为他与天谋夺能量的工具。
“除此之外,宋祈人生每一个成长的节点,都有你的手笔在。”
“冷宫里那个同宋祈生母宋宜沁十分相似的女人,也是你的手笔。”
龙绝一字一句,似沁了毒般冷厉:“你怕成长后的宋祈成为下一个你,不受你所控,所有从一开始,便人为造出许多宋祈的弱点。”
殷铄造为宋祈造出的这些弱点,每一个,都在上一世狠狠的将宋祈勒得喘不过来气。
上一世的宋祈,曾同齐宣争夺过,他手段能力不差,偏生身上所有的弱点,都被苏莲衣知晓,握在手中。
冷宫的那个疯女人,成为他们钳制宋祈的一大重要人物。
还有那个刺了宋祈一刀的秦月……
龙绝脚上又使了些力,直接将殷铄的胸骨给踩碎了。
“冷宫中的疯疯癫癫的生母,救他而死的恩师,被灭满族的同僚好友,宫中低微可怜的宫人,以及那一场溺水……”
“殷铄,宋祈遭受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一路故意引导而成的结果。”
“他被人摁着脑袋溺亡在水中时,你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看着他如何被人摁着脑袋,一遍又一遍狼狈的溺进水中。
见他满身傲骨,被旁人踩得稀碎。
“在你的引导下,齐鸣等人为逼他站队,他入京后的一恩师秦大人,因他之故,遭受牢狱之灾。”
秦大人,便是秦月的亲祖父。
“他那日为救恩师性命,于齐琅寝宫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终得齐琅一句恩准。”
但转眼,那日,宋祈半瘸着腿,去牢房处接人,站在大门处时,齐鸣在宋祈身后唤他,让他抬头看看顶上。
宋祈仰头,结果与秦大人流着血的头颅正对上。
他愣在原地,许久之后 缓缓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恰有一滴血,自高空坠落,滴到他脸上。
那是他……恩师的血……
宋祈被戏耍了。
那些人,明明说过,会放过秦大人的,结果转眼,人的脑袋就挂在了牢房上面,供所有来往的人瞻仰。
他们,骗了他……
宋祈踩着石头,整张脸上,半是血,半是泪的爬上去,将那颗头颅取下来,抱入怀中。
他脸上满是血,怀中还抱着之前甚为关照他的大人的头颅,步伐踉跄的朝着秦府而去。
许是半生凄苦,早已习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宋祈平静得连一滴泪也没有。
胃里翻涌着恶心的浪潮,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宋祈步子不稳,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他用袖子擦干净秦大人的头颅后,半跪着站了起来。
腰背依旧挺直,向来温和平静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但这一刻,宋祈妥协了。
他朝齐鸣和齐琅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