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榆听完仰着头、靠着墙,眼角一滴泪滑入鬓角。
手中的信被她指骨捏得发紧,发皱。
顾时聿远远的站着看着她,他知道现在沈清榆不会想要他在身边的,她、骨子里带着好强和自尊。
他墨黑色的眸子看着她流的泪,眉头不自觉的收紧。
视线一瞟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心底霎时间闪起不好的预感。
脚步飞快的朝沈清榆的方向奔去。
“沈清榆!”
声音带着失去平静的恐慌,在顾时聿的视线中姜白莲这个疯女人正举着一把刀朝沈清榆去。
沈清榆听到声音还来不及转头,身子就被熟悉的冷木香覆盖,她张嘴还没说出话。
温热的血就溅在了她的脸上,她眼睫沾血颤了一颤。
虚抱着顾时聿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一手的温热液体。
她看到了被两个警察压制住却仍然疯狂的姜白莲,女人一脸的扭曲,衣服破烂不堪,嘴中振振有词的说着要杀了她的话。
“医生医生!”
沈清榆眼眶再也包不住泪,哭音带着抖意,浑身都是难言的狼狈样子。
她骗不了自己,她就是爱上了顾时聿。
肖谢臣叫来了医生从沈清榆的身上将顾时聿抬进了手术室。
沈清榆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她迫急的想要平静下来,但浑身颤抖着,失去顾时聿的恐慌覆盖了她,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颤栗的抬起双手,猩红的血,她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
连赶来的南意将她扶到椅子上都没有发现,整个人是木的。
“清榆清榆,没事,他不会有事的。\"
南意握住她的双手紧紧的,沈清榆没有说话,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术室的门上。
手术经历了四个小时,在这期间沈家人也全来了,这是时隔一年沈家人第一次聚得这么全。
红灯熄灭的一瞬沈清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病人伤口很深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等醒来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摘下口罩的医生看了眼围在他身边的众人说。
众人松了口气,沈清榆手贴在病房门上,视线定在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
隔得挺远,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阖上的眼睑。
姜白莲!
一年前她放松了对姜白莲的看管,没想到她在这里等着她,真是想找死!
故意杀人这个罪名够她喝一壶的了。
顾时聿转入普通病房后,她回御景看了眼孩子才回到医院。
孩子还太小现在还在喂母乳,她不太放心又打电话将沈母叫去了御景。
沈母知道她有孩子的时候又惊又喜,斟酌的问她是不是顾时聿的。
她说了是,她明显觉得沈母像是松了一口气,更加的热情了,她没有告诉她顾时聿受伤的事。
医院。
沈清榆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时聿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听到门的响动才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然后就一直看着她不动。
沈清榆莫名觉得自己的全身像是在发烫一般,有点不自在。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深邃又带着虚弱的眼睫睨着她,不说话。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寂,只剩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相撞。
“宝宝呢?”
良久,顾时聿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长久没说话嘶哑的嗓音像是在摩梭沙砾一般,沉入沈清榆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浪花。
她划开手机将刚刚沈母发过来的视频点开递到他眼前,“我妈在照顾,这是她刚刚给我发的视频。”
顾时聿的视线随着她的话移到她的手机页面上,视频中白净的宝宝睁大着眼睛新鲜的看着沈母手中的小波浪鼓,咿咿呀呀挥着手。
顾时聿嘴角不自觉的就带上了笑意,凌冽的面容也不知不觉的柔和了下来。
“怀他的时候很累吧。”
顾时聿脸色静下来,语气听不出喜怒问她。
顾时聿很难想象沈清榆是如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经历怀孕、生子的困难的。
在知道她出国后,他觉得他们不会有交集了,好像他这一辈子这样短暂的拥有过她已是极好的了。
他失了上诉的心思,觉得就这样也不错,至少他曾经唯一的妻子是沈清榆。
他在牢中自暴自弃,一日一日的回忆着沈清榆的面容,他怕后面的30几年他记不住她的容貌,又似乎是自虐般的一遍一遍地去回忆和她的点点滴滴。
抑制不住的时候就如稚子一般,拧自己的大腿。
数不清乌青了多少次,然而思恋却填不满一点。
他逐渐习惯牢中的生活,将自己放木了起来。
在肖谢臣告诉他沈清榆生了个孩子的时候,他是无措的、又是害怕的。
孩子以后会不会觉得他坐过牢而在外低头。
而且他好想看一眼那个孩子。
天知道,他盼这个孩子,盼这个和她的孩子等了多久。
久到他觉得这是一件永远也不可能会成功的事。
他爱得病态,对她总是忽得忽失,她让他觉得下一秒就会离开他。
沈清榆不会知道在和她一起相拥而眠的那些日子,午夜他总会醒那么几次,在感受到怀中的人还在时,才敢继续睡下去。
他对她的执念太深,总是想把她抓在手中。
可是,在面对失去她的恐惧中他又觉得只要她好就好了。
谁知道,在看到刀朝着她的方向去的时候他有多慌。
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颤抖,从未有过的恐惧将他围绕。
幸好,她没事。
愿她余生安好。
“还好,他很乖并不闹腾。”
“.......”
空气又静寂下来。
怎么会不累呢?他以前查过那么的多的案例,生孩子又怎么会不累呢?
顾时聿突然觉得自己极其的低劣,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了个孩子,而他还在想着怎么把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是了。
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孩子的母亲,最后才是他的爱人。
“你之前说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和你争抢孩子的抚养权,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定期看他......我也不会再干扰你的生活。”
顾时聿已经很苍白的脸色说完这些话后,显得更是苍白,但他整个人却是坦荡的。
沈清榆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在他昏迷的时候想说的话就那样堵在喉咙口,握着手机的骨节泛起了白。
一阵一阵压在胸口的闷疼要将她戳穿,她狠拧了下自己的手心。
镇定的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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