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你搞什么鬼？偷听我俩讲话？”
    “你有没有点素质？”
    孙安楠先声夺人，先给她安排上了一个‘罪名’。
    他不确定她听去了多少。
    这话听就听了，对他的影响不大，但对老大的影响就不好说了。
    他反应那么大干嘛？
    神经！
    她骂他神经病，果然错不了。
    殷素素欲言又止，那双通透晶莹的眸子轻轻翻动，肉眼可见的无语。
    实在气不过，她还是选择了开口。
    “谁有兴趣听你们讲话？”
    “我只是出来罢了。”
    “孙安楠，你堂堂正正地当个人不好吗？非得在背后抹黑我？偏偏还就一门之隔，能听到不是很正常？”
    “我说你是性格极端，内心阴暗的一男的，你会乐意？”
    殷素素用他议论她的方式反唇相讥。
    她彻底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说啥？”
    他性格极端，内心阴暗？
    孙安楠破防了。
    哪个美女见了他不说他阳光开朗，风趣幽默？
    他能跟这俩埋汰词扯上关系？
    “老大，你看看她，你不管管吗？”
    “我一大早就过来看你们，看孩子了，她这样对待你兄弟，好生伤害我们的感情。”
    他扫了殷素素几眼，便挪开视线，转头向凌靳言求助。
    这语气，这动作！
    他还给委屈上了？
    他是怎么好意思的？
    殷素素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要不是翻白眼太过于失礼，她恨不得当面翻给他看，哪里像现在这样就只能嫌恶地勾起她的唇角。
    他刚还编排她会抛夫弃子。
    实在可恶！
    “凌靳言，他怎么诋毁我的，你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的话搁在你身上，你能不生气吗？”
    他该不会以为就他长了张嘴，她没长嘴吧？
    她挑衅地回瞪，不输丝毫的气势。
    她本身就占了理，而凌靳言又是最刚正不阿的人，帮理不帮亲，怎么看都是她赢了。
    “安，你消停点。”
    果不其然，凌靳言出声制止了孙安楠。
    俩人默契地一对视，心中了然她只听到了后半段话。
    于是，孙安楠假意地咳嗽了几声，继续语出惊人，“算了算了，既然老大都开口了，殷素素，我原谅你了。”
    “你赶紧去带孩子吧，谁当妈的能像你一样不着调？”
    她差点没气笑。
    她需要他原谅？
    “老大，你看看她现在的表情，还不服气，倔得像头驴一样。”
    “殷素素，我警告你，你别这么得拎不清，对老大和孩子好点！”
    孙安楠话里有话，要不是她听过他是如何诋毁她的，殷素素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听出他的暗指。
    “不劳你操心！”
    这时，李霞刚好带着凌东过来了。
    见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小家伙还是坚定地走向了殷素素，小手很自觉地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素素，你们在干嘛？”
    “你们是在吵架吗？”
    凌东还是更习惯喊殷素素‘素素’，而非‘小婶婶’，尽管凌靳言提醒了他几次，他也就只是在当时叫得好好的。
    “没吵架，聊天呢！”
    “东东，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周日都不睡会儿懒觉的吗？”
    殷素素的态度软了下来。
    她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很受用他的亲近和依赖。
    “我让他多睡一会儿，他也不睡，昨天本身就很晚睡了，早上一睁眼就又喊我把他带来这，两头都没休息好。”
    李霞适时地解释，也很头疼。
    这孩子就听素素的，她的话不好使。
    “啊？”
    “东东，那你困吗？”
    小家伙一直跟着她，她自然清楚他的生物钟：他可是比较能睡的。
    见瞒不过她，凌东只能如实告知：“困，素素，我很困的，但犯困和你相比，就太微不足道了。”
    “我更想见到你，想和你待在一起，少睡点也没关系的。”
    这样的话，他昨天就说过了，他依旧很缺乏安全感。
    “我就住在这，就待一个多月，我还能跑了不成？”
    殷素素心疼又无奈。
    “李婶，要不，你先回去吧，东东就待在这，你晚上的时候再来把他接回去。”
    小家伙能自理，给口饭吃就好，倒也用不着李霞在这；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比不得别墅宽敞，人多了，就显得拥挤，要为新生儿考虑的。
    “诶，好。”
    “东东，你去房里睡一会儿吧，我带你过去。”
    殷素素牵着小家伙去了主卧，门又给关上了。
    “老大，我就说了吧！”
    不知何时，孙安楠和凌靳言并排站在了一起。
    他表情丰富地挤眉弄眼，嘴上挖苦：“她拎不清得很！对凌东好得像什么一样，愣是没有想起你和她的孩子。”
    这次，纯粹是孙安楠误会她了。
    把凌东安排好后，殷素素很快就出来了，一出来，就见他在和凌靳言小声嘀咕。
    没猜错的话，又是在说她的坏话。
    他可真烦人！
    她没有再理会，径直去了月嫂在的一间房里。
    月嫂怀里的小家伙是睁开眼的，他小嘴抿得紧紧的，貌似长相上和昨日又有了几分不同。
    她一进去，便将视线落在了小凌宸的身上。
    此刻，他乖得很，拍完嗝后，张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
    殷素素只觉得他偷感很重，像是在琢磨偷鸡摸狗的事一样。
    想到这儿，她乐了，再也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温柔的眉眼更添了一抹柔意。
    她别太离谱，竟觉得出生才几天的小baby鬼鬼祟祟！
    “我来抱抱他吧！”
    她伸出手，摆出抱孩子的动作，却被月嫂委婉得给拒绝了。
    “夫人，您身子还未康复好，先生交代过先不让您抱孩子，不然，您会累着腰的。”
    “等过段时间，过段时间，您再抱。”
    好吧！
    她记得是有这一回事，他叫她看着就好。
    殷素素收回手，问起了孩子的情况。
    “他早上有哭吗？”
    “哭得厉不厉害？”
    月嫂误会成别的意思了，她以为殷素素嫌弃她带得不好，忙解释：“夫人，小少爷没哭的，他可乖了，这几次吃奶都没哭，我能把他带好的。”
    没哭？
    她又失望了。
    她本是还想继续检验软件的实用性，他都不哭，她检测个毛线。
    算了，等他哭了再说。
    “你不用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新生儿很难照顾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分内的事，小少爷还是很好照顾的，吃了就睡，很少闹人。”
    殷素素又一次地把目光投向了月嫂怀里的小凌宸。
    他安静地听着她俩交流，小嘴时不时努努，看着确实像个情绪稳定的小宝宝。
    可她还是很想抱抱他，怎么办？
    “你给我抱……”
    很快，她未说出口的话就被推门闯入的孔怡莲打断了。
    又一个来得早的人。
    “乖孙，奶奶又来了，有没有想奶奶呀？”
    她装腔作势的音调对于其他人来说听着有点腻，但对于小宝宝来说，恰到好处得好。
    “呀，素素，你也在这，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下一秒，她便紧张了起来。
    “素，素素，昨晚言言和我发了信息，说是你愿意和我聊，聊聊……”
    “那我们就聊聊呗，你，你可别拒绝阿姨，阿姨经不起，经不起打击的。”
    为了杜绝殷素素有拒绝她的可能，孔怡莲故意卖着惨。
    一顿操作下来，把月嫂都看懵逼了。
    夫人这么厉害的吗？
    连婆婆在她的面前都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行事。
    霎那间，殷素素的形象就更高大了起来。
    “嗯，去外面聊吧，我先过去。”
    同样，殷素素也紧张得很，只是没有孔怡莲那般夸张罢了。
    她不是很擅长处理家庭纠纷，不然，她也不会带着凌东选择不告而别了。
    她出来时，客厅里的凌靳言和孙安楠都不见了。
    凌靳言是回公司了，这她知情；孙安楠估计就回去了吧，她推测。
    她在餐桌前坐下，桌上摆放着精心搭配的营养餐，都是给她一人准备的。
    她起床后，好一通忙活，滑稽的是，到头来啥事都没做成。
    吵架没吵赢，孩子没抱到，哭声也没录到……
    她无奈地扶额，搅和起了碗中的粥。
    她以为孔怡莲会很快出来的，结果，她早餐都吃完了，她才姗姗来迟。
    “素素，等很久了吗？”
    “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有把握住时间，只怪小宸宸太可爱了，和他爸爸刚出生时一模一样，我就多看了几眼。”
    “我老咯，老怀念以前的时光了。”
    孔怡莲兴奋地分享，全然忘记了她俩之间还有隔阂这回事。
    “没，没等很久。”
    她一直在吃早餐，根本感觉不到是在等待。
    但她说的话，让她很感兴趣。
    凌靳言出生时就长这样？
    确定吗？
    那这不就意味着小凌宸也能男大十八变，逆袭吗？
    激动之余，她的心又冷静了下来。
    这不是在儿戏，这是在谈判正事！
    她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冷然。
    “素素，你愿意和阿姨见面，阿姨很高兴。”
    “原是我早就该找你的，但言言一直不让我过来，说是怕惊着当时怀孕的你。”
    “后面你和言言领证了，我和言言爸也该有所表示的。”
    孔怡莲先聊起了家常，情真意切的模样很具迷惑性。
    要不是清楚了她对凌东的残忍，殷素素或许真会以为她是多么好的人。
    “其他的事就不要涉及了，今天就聊凌东。”
    她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指尖轻点着桌面，有心暗示她别转移聊天的重心。
    “是是是，是要聊东东的事。”
    “我没想到你会是凌东的亲人，你对他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他的亲小姨，按理来说，和他的妈妈没有多大的差别。我若是早知道你和东东还有这一层关系在，我该……”
    “你会坦白你们对他做的一切吗？”
    “若不是柳心怜将视频发给了我看，我真会以为凌东的自闭是先天的。”
    速战速决，殷素素不喜欢拖泥带水，要是按照孔怡莲说话的节奏，还不知道何时能聊到让她气愤的点。
    “素素，阿姨和你说实话，不会坦白。”
    “凌东不懂事的时候，我和言言的爸爸确实默认了用他来帮助阿风缓解病情，当初是实属无奈，走投无路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阿风死在我面前；后面，我就喊停了，因为我不仅是阿风的母亲，我也是孩子的奶奶，东东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和老凌也对他有感情。”
    “我怎么也没料到，孩子会出问题，我和老凌想过弥补的，试了很多次，但他的反应太大了，抗拒我俩的接近，只能让言言带着照顾了。”
    “后来，你就出现了，你让东东愿意喊我奶奶，喊老凌爷爷……”
    “素素，阿姨向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阿风那边要是敢轻举妄动的话，我定第一个冲上来阻止。我和老凌想得很清楚，也和言言说了打算。”
    孔怡莲嘴里说着矛盾的话，明明前一句是不会坦白，后一句却一五一十细数着伤害凌东的心理路程。
    她痛哭流涕着，情到深处时，老泪纵横。
    “你不该向我保证，你该去向凌东保证。”
    “他那么信任和依赖你们，你们却迫害他。”
    “他童年的不幸，有你们的一半责任。”
    “你们想过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吗？他现在是还好好地活着，若是没有打开心结，他还像个自闭症孩子一样重复着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人生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你们家是有钱，养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明明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正常的孩子被你们摧残得不正常了，你们能说的和能做的，就只有愧疚了。”
    “那凌东呢？他该怎么办？”
    “我也实话和你说了，你别看凌东现在能说会道的，他童年的伤害却是一辈子的事，极有可能造成他心理上的问题，甚至各种反社会人格的出现。”
    孩子是有记忆的。
    鲁兰和殷严不爱她的这事，殷素素都记了一辈子，一直记到现在，也怨恨到现在。
    凌东又怎么可能不会呢？
    他只是不说罢了，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却不能不当做一回事。
    所以，她才加倍地疼爱他，给他各种引导，只想减低他未来人生中不幸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