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穿好拖鞋,跪坐在榻榻米上。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精美菜肴、颜色鲜艳、器皿多样,还没有吃,早已垂涎欲滴了。
“虽然不喜欢本子,可这里相对安静,精致些吧,希望你俩喜欢。”冯剑笑着。
“我喜欢没用,关键是青眉喜欢,哈哈。”朵朵专心地看着这些清雅的晚餐。
“来吧,先吹蜡烛……”冯剑冲青眉招招手。
青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然后轻轻一口气吹灭了粉色的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冯剑和朵朵二重奏唱起。
“谢谢你俩给我的生日快乐……”青眉笑得很开心。
“举杯!喝!”朵朵脆生生的提议。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冯剑,谢谢你,如果不是在那次人才市场遇到你……”青眉又想到了自己找工作的时候。
“嗯,我也谢谢你!”朵朵似乎没有看到青眉微微润湿的眼角。
“谢什么,都是‘机缘’吧,没听说‘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嘛,不遇到你们或许我还在一个人修行呢,哈哈,不说那些了。”冯剑感觉茫茫人海有些相遇的确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个“导演”者。
“朵朵,你们是怎么遇到的啊?也是偶遇吗?”青眉递给朵朵一块蛋糕。
“那是一个冬天,大雪纷纷的,那个时候我刚刚找到了一份工作,租赁的房子离公司挺远的——可那便宜啊,公司下班有点晚了,公交车怎么等都不来,我都快冻成冰棍儿了……”朵朵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寒冷风尖,路滑人稀的傍晚……
冯剑下了最后一节课,看着外面的大雪,浑身抖了一下,天还真冷。
校园里是忙着跑去食堂的学生,冯剑却产生很大的孤独感,“天地一沙鸥”的茫然感。
世界上最美的路,都不及回家的路。
可自己只能抱着自己取暖了,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担忧自己的归程。
冯剑就慢悠悠的发动了车,不紧不慢的出了校门。
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几个撑着伞走过的人,小心翼翼的。
天色渐暗,还可以听到车外风声的凛冽。
冯剑想到前天梦里还出现了下雪天,一个站住马路上黄衣服的扎马辫女子,他就想笑。
却也无目的地往马路上看了一眼,还真有一位,瑟瑟发抖地翘首在公交停车点那里。
冯剑也只是好奇了一下,汽车也就轻轻开过去了。
可冯剑的心里还是没由来的一动。
“我看到一辆车慢悠悠地开过去,我多想它能停下来,帮我一下啊。可我怎么好意思招手呢?”朵朵吃了一口蛋糕,又和青眉、冯剑一杯清酒。
冯剑开过去挺长一段距离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让他又慢慢地掉过头,往回开去,他想如果那个女孩还在就问问能不能帮上忙,不在就算了。
“我看到那车又回来了,心里就盼望他能送我回家,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就有那样的想法,困境中的‘求生’欲吧……呵呵。”朵朵说。
“大姐,你也可以走回去啊?”青眉玩味的问。
“我也想啊,与其在这里冻死,不如走回去呢,可又担心,公交车会来呢。”朵朵看着冯剑一笑。
冯剑发现那个女孩还在,就停下车,下来问了一句:“你需要帮忙吗,十块钱?”
“那时候吧,我其实挺害怕下来一个‘坏人’的,我都做好了跑的准备呢,哈哈。可一看这人,一米八的个子,瘦瘦的,脸上是很温和的笑,眼睛里只有怜悯……”
朵朵点点头,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钻进了开着暖气的车里。
“这天气!”冯剑上了车,“你到哪里?”
朵朵用力搓着手,说了一个地址。冯剑就慢慢地调头出发了。
“就这样你们互相认识了?”青眉问。
“没有,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哈哈。”朵朵就笑。
冯剑见女孩不言语,也不多说,就打开音响,《2002年的第一场雪》响起来,刀郎那种嘶哑的声音,竟如此又磁性,别有一番沧桑感。
“他放的音乐吧,让我很委屈,生活很不容易的感受……”朵朵说。
冯剑感觉气氛更加压抑,就马上换了歌曲,这次是《秋夜私语》的钢琴曲。
果然感觉空气灵动起来。
冯剑冲女孩笑笑:“不用着急的,离家总会越来越近的。”
朵朵点点头:“谢谢!”
“姐,你不是活泼可爱型的嘛,用美人计他就不会要钱了!”青眉瞟了冯剑一眼,隔壁传来了日本歌曲《感谢你》的旋律,现实和过去有了一种“闲坐说玄宗”的感觉。
“他本来就没想要钱,只是怕我认为他有想法罢了。”朵朵说。
好不容易到了那里郊区的小区,冯剑停了车,女孩下车就走,却听她忽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冯剑也吓一跳。
“我没带包回来!钥匙在里面……”女孩要哭了。
“你不是有舍友吗?”青眉着急的问。
“那段时间,她父亲生病了,就我一个——你知道那时我多恨自己的马虎了。”朵朵悠悠地说。
“那接下来你们怎么办的?”青眉很投入,仿佛在听一个故事。
“先坐回车里吧,别感冒了!”冯剑冲女孩说。
女孩又坐回来,手足无措。
冯剑想了想说:“要不,我送你去旅馆吧?”朵朵摇摇头。
“对啊,那种情况可以去啊?”青眉说。
“可是我那个时候哪有那些闲钱啊……”朵朵苦笑一声。
“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哈哈。”青眉是不会真正体会那种境地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要是信任我——我是二中的老师,叫冯剑。”冯剑从车里把自己的驾驶证拿给女孩,“你可以到我那里暂住一晚,二十元钱,怎么样?”
“哦,你们倒是很投缘的,不过‘胆儿’也挺大的。也是如果不这样,你们怎么能彼此留下印象呢,对吧?”青眉笑了。
冯剑看着女孩在犹豫,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
后来他们就回到了冯剑的远华小屋里。
好在屋里的暖气比外面好些,女孩看到屋里挺干净的,一盆落地竹子墨绿得发亮,就问:“你家里其他人呢?”
“哦,我就一个人住……我怕你多想,没有在来之前告诉你,对不起了……我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在外面不安全……”冯剑说。
“你……我还是谢谢你。”女孩在沙发上怯怯地坐下。
“然后他做什么了?”青眉望着冯剑问朵朵。
冯剑给女孩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去了卫生间。
回来后对朵朵说:“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去洗个热水澡,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我这个人懒,准备下的……那样就不会冷到骨头里了……我去做晚饭……”
“他想得还很周到,只是‘无事献殷勤’……”青眉笑着说。
“我呢……妻子和我离婚了,对女人我敬而远之……你大可放心,我对女人没有兴致……”冯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女孩,然后去了厨房。
女孩静默了,看到茶几果盘苹果旁边有把水果刀,沙发上几本经济、哲学的书,心里就多了点安心。
冯剑的提议似乎让她更加浑身暖不过来,女孩就站起来,把围着半个脑袋的围巾摘下来,叠好放在一边,慢慢去卫生间。
又看到书房的门开着,也是一架架的书。
浴室不大却很干净整洁,窗台上放着没有开封的牙膏、牙刷、浴帽、沐浴棉、香皂,还有一个男士内裤……女孩脸红得发烫……
“你的胆子也真是很大的,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地方,那么相信他啊?”青眉又问。
冯剑也看着朵朵。
“或许吧,他的眼神很平静,和你有很强的距离感。也有我自己的‘委屈’吧,冻得我感觉生活很艰辛,我不过是一粒草而已……”朵朵喃喃。
冯剑做了几个菜,还做了小米红枣粥,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等着女孩。
听到女孩来到客厅,头也不抬的说:“真是‘晚饭’了,吃饭?”
等他抬起头来时,还是愣了。
女孩的眼睛如此的明亮,秀眉如黛,一张娃娃圆脸,两腮红润光洁,耳朵却白的如玉……
“你……刚才你蒙着脸,我还以为是丑小鸭呢!”冯剑笑笑,或许是为了让彼此放松吧。
“我叫慕容朵朵,是一名实习的建筑设计师……”朵朵也笑了一下。
朵朵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安心了,反正吃得无所顾忌,两人静静地吃完饭。
“你不用管了,我收拾就好了!”冯剑对要收拾碗筷的朵朵说,“你是客人嘛,虽然是不速之客,呵呵。”
“你就住下了?”青眉问。
“是啊,要不去哪?秀才又让我和他把卧房收拾了一下,又把沙发拖进书房,那一晚我倒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呢,哈哈。”朵朵笑着和他们两人碰杯喝了一口。
第二天,朵朵非要自己把垃圾袋带出去,冯剑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坚持。
冯剑把朵朵送到单位,临走时说:“谢谢你的信任,再见!”
朵朵看着桑塔纳离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又有些空落……
“你们的认识还挺有趣啊,朵朵你不是很开朗嘛,怎么没在当时就哄哄秀才,把他拿下?哈哈。你们也没有多少交流啊?”青眉唯恐天下不乱。
“后来,他又一次解救了我……”朵朵转身拍了拍冯剑的膝盖,算是感谢吧。
“还有传奇啊,哈哈。”青眉用眼睛看着冯剑。
“不用看我,我没有你帅!”冯剑吃了一口菜,没有抬头。
“切,还不是一般的自恋!”青眉笑着,“不过看在你给我过生日的份上,我收回。”
那是一个秋日,朵朵和同事小梅一起逛完湿地公园后,就在克麦帝吃午餐。
两人心情不错,就说说笑笑喝着咖啡闲聊。
“朵朵啊,如果我们能联系到新的业务就好了,老被那些前辈白眼啊。”
“是啊,可那个‘大人物’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小人物呢,还是好好把手头的事做好吧。”朵朵感慨地说。
两人边聊边吃,“两位小姐,这是你们要的酒。”女服务员微笑把醒酒的玻璃壶端上来。
“我们没有点酒啊!”小梅一脸不解。
“两位小姐,你们刚才的用餐和酒是套餐,都是那位先生给点的。”女服务员还是一脸的笑。
这是一位中等身材的胖小伙,走过来:“两位小姐,吃得还好吧?能不能到雅间陪我们秦少喝杯酒啊?”
“对不起,我们还有事!饭钱我们自己付就好了!”朵朵白皙的脸有些气恼。
胖男人不说话,示意了一下女服务员。
女孩就笑着说:“两位的花费是1280,谢谢!”
“怎么这么多?你没有算错?”小梅直接站起来。
“我去给两位拿账单。”女服务员离开了。
两人脑袋都有些短路。
胖小伙有些笑:“怎么样两位,就是陪一杯酒嘛,何必这样不给面子呢?”
“你们这是‘欺诈’行为,我们要报警!”小梅喊道。
“可以啊,你可以报警,秦公子的叔叔就是这里的所长呢,哈。”胖小伙一点不着急,就像一只大灰狼看着两只小白羊,“怜悯”的看着她们挣扎。
女服务员拿来账单,朵朵一看,发现牛排给换了,红酒更是将近一千元。
她脸色涨得通红,却又很无助……
“两位小姐,请吧!”小伙子就上来拉扯……
“拿开你的脏手,你干什么?”朵朵也提高了声音。
只是周围没有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出现,他们还是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这边的事似乎没有发生。
“怎么这么慢,这么点事也做不来,要你啥用!”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包房里出来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眼睛不大却阴森森的,让人发冷。
“先生,你们是不是搞错啦,我们没有点这些……我们也不会喝酒。”小梅胸脯起伏地对那个男子说。
“你们没有吃吗?”瘦男人冷冷的问。
“秦公子,她们这就会去的。”胖子转身对两人说,“两位别给脸不要啊,秦公子你们也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