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镜子碎片洒落人间,
云帆的眼前浮现出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
......
魔女与炼金之城。
内城。
嗡!嗡!嗡!嗡!嗡!
尖锐的响声从石壁后方传来。
滋...
接着,声音陡然一变,高大的石墙脚下出现了一个三四米大小的圆洞,一台顶着巨大钻头的车辆驶入。
咔!咔!
而后车辆摇身一变,部件重新组合,构成了一个装有许多机械抓手的小机器人。
“呦吼!魔女时代的炼金机械!”
机器人的合成电子女音带着一丝兴奋的情感波动。
机械探头伸出,下一刻,十数座流转着炼金元素光环的战争兵器被它收入囊中。
“哇哇...好重。”
趁着无人注意,这位机械窃贼再度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
维洛夫海域。
嗖!
嗖!
足尖轻点水面,白衣人提着半死不活的洛尔,飞快地腾挪到一座植物茂密的海岛上。
“褚中天。”
瘫软在滚烫的黄沙滩中,洛尔呆愣愣地注视着那白衣如雪的身影。
“是你。”
他落寞一笑,似乎没想到救其性命的人会是这位。
“你不是已经与我绝交了?”
“用你们那里的话来说,似乎叫做割袍断义?”
洛尔的眼眸闪过一抹追忆。
遥想当年,
自己和他,
一个是满腔怒火、欲为爱人报仇并将它复活的海洋骑士;
另一个是逃出妖邪掌控,誓找到将姐姐重新转化为人类方法的游侠。
因有共同的敌人和相似的目标,
二人在机缘巧合之下聚在一起,相互扶持着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但后来...
当少年侠客偶然得知,将自己姐姐转化为妖邪的怪物,就是蓝发骑士所要复活的爱人之时,一切都变了。
何曾想,这个曾经与自己言谈甚欢、甚至多次挽救自己性命的蓝发人鱼,竟然是昔日入侵大承王朝的韦海妖邪统领?
它的手上,究竟沾染过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而它的灵魂,又缠绕着多少无法洗刷的罪孽?!
就此,
游侠与骑士割袍断义,
从此分别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分道扬镳。
这一分别,就是数百年的时光流逝。
而如今再见,
双方也都已变了模样。
“自作多情。”
白衣大汉看着翻腾的海浪,语气冰冷。
“且容你这罪孽之身苟活于世!”
“对于你来说,活着,要远比死亡更加煎熬。”
语毕,他看也不看洛尔一眼,足尖点地,便已不见踪影。
“呵呵...”
洛尔笑了笑,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
然后他扭过头,目光如刀般瞪向一个从树林间走出的黑袍人影:“你违约了。”
“抱歉。”黑袍人抬头,帽兜底下的紫光绽放,他眨巴着仅剩的一只眼,“我刚刚去看了一眼我曾经的教团。”
扬起已经变得焦黑的左手,他说:“如今的大罪山教团已经四分五裂,大大小小、派系林立。这群蠢货就没发现自己的信仰被人篡改了。”
“我去往一个较大的教派,发现他们信奉的神明竟然是火焰恶魔。”
大罪山主教解释了自己来迟的原因。
“这不是理由。”洛尔不依不饶。
“我打不过她。”大罪山主教也来得洒脱,“你没到达过这个层次,不会知道的。”
“在接下来的两个世纪的时间内,没有人或处刑者能够与她抗衡。”
“无论是我或是白雾,无论是那个流浪汉或是那个痴情的吸血鬼,还是分成两半的冰霜与火焰恶魔。”
“这是铁律。想要推翻她?要等...”
喋喋不休地说着,主教忽然抬起头,看向粉紫色的天空。
“你在看些什么?”洛尔有些恼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罪山主教露出疯癫的笑容,他低头看向洛尔,神情癫狂,“就在刚刚...”
“神的眼睛,消失了。”
“它那双能够窥探万物的眼睛,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座边陲小城。
穿过海上的雾层,武术家落在港口。
这是一座温馨的小城。
放眼望去,一片祥和,清洁工人在打扫着积雪的街道,放学途中的孩童们在互相抛掷着雪球,店铺门口的松树缠绕着五彩缤纷的小灯球。
“圣诞节要到了。”
武术家的身影汇入人流,他听到周围人的发出兴奋的感叹。
“是啊,圣诞节要到了。”
他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林林总总,鼻间呼出的气流化作白雾,消散在苍茫的雪夜。
“异国他乡的春节。”
拳头紧了紧,武术家古井无波的心出现一丝涟漪。
好想...
好想回到那个万里之外的家乡。
算算日子,
自打那天自己彻底逃出了师尊的掌控,离开王朝的领地,踏向通往异域国度的巨轮以后,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七百多年?
还是八百多年?
余光瞥向街角店铺玻璃中的倒影,武术家恍然。
“回不去咯!”
他差点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每天被师尊逼着舞剑耍枪、过年时等着姐姐煮饺子的小孩儿。
但就在他从倒影中看到自己面容的那一刻,
他知道,
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今,
自己的徒子徒孙成千上万,遍布这遥远的异国他乡。
自己早就已经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师尊师祖,怎么还能算是年轻人呢?
老了。
走着走着,武术家忽然嗅到了一股肉香,那仿佛是只存在于自己童年记忆中的香气。
追寻着味道,
他来到一处废弃的胡同内,经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棍、蹲在地上的老人。
“过来。”
老人拍了拍地面。
武术家一声没吭,走过去直接坐在他的身边,浑然不顾一袭白衣沾染污秽。
然后,
两双眼紧紧盯住老者面前的椭圆形泥块,香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啪!
老人捏碎泥块,里面是一只裹着荷叶、泛着油光的烧鸡。
“叫花鸡,还认得吧!”他扯下一只肥美的鸡腿递给武术家,“你在这边,尝不到这么正宗的味道吧。”
武术家一口咬下一大条鸡肉,吃相极不雅观:“鸡肉罢了。无论怎么做,都是鸡肉而已,味道再有差别,还能差到哪里?”
“嘿...”老头气得拿起身旁的拐杖,想了想又放下,“都几百年了,还不回家?”
“回...家...”武术家咽下口中的肉,瞥头看向老者,“师尊,天下虽大,可我哪还有家啊?”
“您那个时候一直教我,要我刻苦习武,将来成为一位绝世武者,铲除这世间的一切妖邪。”
“我听您的,我一直都很听您的,师尊。现在我把您告诉我的这句话也传给了我的徒子徒孙,我告诉他们,这是你师祖的师傅留下来的教诲。”
“可为什么...”
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
“竟然不是人啊!”
“你告诉我,叫我把这句话刻在心底的人...”
“为什么会是那个为祸世间的魔头?”
“真的,师尊,你告诉我。”
“我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