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
作者:思凡的鱼   梦醒时折花最新章节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来京城,原因也很简单,北莽鼎鼎有名的世家又怎会派来一个瞎子?
    彼时的拓跋万世太过低估大周,或者说是太低估本王了!
    只带了九个人便想夜闯我中军营帐?
    简直可笑之极!
    在他们还未入大营前,我便已然知晓今夜有人袭营。
    只简单吩咐几句,然后故意让守军露个破绽,随后便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尤记得拓跋万世一行十人身着夜行衣闯入营帐,空无一人时的诧异神色,然后营帐被他们一刀刀划开,眼前全是刀光、火光、箭头寒光时的绝望表情,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十分有趣,就好像猎手等待着猎物终于上钩,期待而且激动。
    我身着一身亮银盔甲,端坐在人前,举起手掌,而手掌一旦落下,眼前蒙面的十人下一刻势必被万箭穿心。
    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剑抵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弓弦愈发紧绷,引弦的声音听来就好像地狱的冥音。
    我尚未开口,为首的一人却是摘去面上黑布,露出黑黝黝的一张脸,颧骨高耸,浓眉阔口,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般跪在我面前,“请大人放过我这九位兄弟性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有些诧异,他难道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虽是个义气之人,但眼睛却不甚清明,我冷嗤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又凭什么跟本将讲条件?一个刺客而已,凭你也配?”
    他犹豫片刻,咬牙道:“老子叫拓跋万世。”
    我神色微动,只因这个名字我早已有听闻,确是个颇有名气,又讲义气的北莽汉子,我明知故问道:“尔等十人入我大营,意欲何为啊?“
    拓跋万世紧紧盯着我,目光中毫不畏惧地透出杀意。
    所谓兵不厌诈,刺杀敌军主将,本就没甚稀奇,只不过我却从未派人参与过刺杀。
    既然能堂堂正正,又何必自甘下作?
    我哈哈一笑,冷嗤道:”本将若是如此轻易就被你们杀了,又谈何灭了你们北莽?“
    拓跋万世双臂一震,隔开身前的刀剑,猛然起身,挺起胸膛,“黄毛小儿口气倒是不小。”
    为了避免他作困兽之斗,守卫见状立刻用刀抵住他的咽喉,而我身边的两个随从也立刻打断了他的双腿。
    我扫了他们一眼,道:“仅半年以来,已斩首尔等两万余人,所以口气大还是小,三年之内,必见分晓,只不过,尔等是看不到了!”
    对于这样的刺客,我从不手软,在我的眼里,他们也毫无价值,随即,我便要下令将他们射杀。
    见我手掌高高抬起,拓跋万世一惊,似是想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立刻道:“且慢,我愿献上一物,换我九位兄弟的性命!”
    随后,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半张纸。
    ”大哥,虽言义字当头,但万不可做不忠之人!“
    我正疑惑之际,他身后一个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喝一声,随后暴起,飞身冲上前一把抢过拓跋万世手里的纸张,并且迅速的塞进了嘴里,竟是要将那张纸生吞。
    一切发生的属实太快,我神色一凛,忙下令,”放箭!“
    刹那间,”嗖嗖嗖“的箭雨立刻朝着男人射去,而其余被困的八人竟也不顾生死,冲到男人身旁,直等到纸张被生吞后,九人身上早已不知挨了多少刀,身中不知多少箭,身上鲜血似已流干流尽,具不曾闪避分毫。
    顷刻间,九人气绝身亡。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左右。”
    “在!”
    我冷声道:”剖开那人肚子!“
    ”是。“
    拓跋万世大惊失色,转身奋力地爬了过去,如同他其他八位兄弟一般,紧紧护住那人尸体,立时悲泣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自问若不是在战场之上,自己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奈何,职责所在!
    我念在他有些义气,叹息后,决定留他一命,下令道:”剜去他的眼睛,丢出大营之外。“
    我晓得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但是,我忽然很想让他带着仇恨活下去,我想知道一个人带着仇恨,是否会活的更长些,呵,难道这不比杀了他更有趣么?
    后来,那半张纸从那人肚子里取出来时,已然模糊不清了,早已分不清上面是些什么。
    收回思绪,我再次打量着拓跋万世,属实没想到,时隔一年,他竟又沦为阶下囚。
    我并没有兴趣去取笑他,而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就跟见了鬼一样,失声叫了起来,“拓跋万世,你他娘的不是瞎了吗?”
    他闭口不答,猛地吐出一口血水,我避之不及,正中在脸上。
    本王绝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擦拭脸上污秽后,索性三拳猛击他腹部,致使结痂的伤口立时崩裂,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拓跋万世唇齿带血,嘶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虬髯汉子如同一只困兽怒吼,可困兽就只配任人宰割。
    我向后退了两步,凝视着他笑道:”拓跋大侠难道不想杀了我吗?如果就这么死了,你岂能甘心?你那九位兄弟的在天之灵可是时刻盯着你呢!“
    拓跋万世瞪着我的眼中,似要喷出怒火,似要将牙齿咬碎,道:”若不是有人嘱咐我你还不能死,老子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
    闻言,我有些诧异,然后冷声道:”我府上的阿梅,可是你杀的?“
    他突然大笑不已,然后一字字道:”若不是有人嘱咐,死的人就是你了!“
    我脸色渐沉,再一次问道:“我府上的阿梅,可是你杀的?”
    拓跋万世怔了下,显然是不明白我为何会对一个婢女如此在意,随后想也没想道:“不错,是老子杀的!”
    我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的不寻常,忽而笑道:”原来名震北莽的拓跋大侠竟也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
    下一刻,他立刻咬紧牙关,面露痛苦之色,似是隐瞒着什么。
    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他。
    我再质问道:“你们来京城想要做什么?不可能就为了来我府上杀一个婢女吧?”
    他果然不答,而是视死如归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微微一笑,凑近他耳边,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日你兄弟十人偷袭我中军大营的消息我是如何提前得知的么?“
    拓跋万世如遭雷击,长考一番后,茫然失措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的。”
    我呵呵笑道:“但事实却跟你想的不一样。”
    拓跋万世瞪大双眼,侧过头死死盯着我,全身青筋暴起,身形剧烈晃动间,身上的锁链似有断裂之势,怒喝道:”是谁!“
    我挑挑眉,道:”只要你告诉我此次你们前来的目的,我便告诉你那人姓名。“
    拓跋万世一时沉默不语,过得片刻,垂目道:”纵使知道了那人姓名,身处监牢的我又能如何?东方和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老子就算是死,你也别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有用的字。“
    我接着道:“那人的名字,或许你不感兴趣,但是北莽派来京城的七十二人,我却很感兴趣。”
    拓跋万世看着我的表情就像看见了恶鬼,如临大敌。
    看来,御内卫获得的情报是真的。
    我很满意他这样的神色,笑嘻嘻道:“拓跋大侠在想些什么?是在想为什么我能拿到名单?我看这名单上面的女子可不在少数,难道这名单里还有你的意中人啊?拓跋大侠是怕我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还是……”
    拓跋万世死死盯着我,似乎要吃人,嘶吼道:“你若是动她一根指头,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用手指滑过他的脸颊,沾了些血迹,然后在他的胸膛写下两字,随即又擦拭干净。
    然后,我冷声笑道:“你放心,既然你承认阿梅是你们北莽人杀的,管你们谁下的手其实也无所谓了,到时候,我会用你们七十二人的脑袋来祭奠她,就算你们变成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拓跋万世神色痛苦至极,铁链再次剧烈摇晃,我再三拳下去,他才老实一点。
    前三拳,是公平,后三拳,是私心。
    我摇摇头,甩甩手腕,叹息道:”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拓跋万世牙呲欲裂,声如惊雷,一个”滚“字在整个地牢里回荡。
    我忙捂住耳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张翼德,我是那长坂桥前的曹孟德哩。
    临走之时,我嘱咐两个看守牢头,“不用再用刑了,一定要好生照顾。”
    冷冽似是不解,问道:“王爷为何如此?”
    我笑道:“他还有些用处,若是被你们给打死了,很多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此人牵扯甚广,或许与北莽皇室也有些瓜葛。”
    我拍了拍冷冽的肩膀,哈哈笑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是不是?“
    冷冽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