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证
作者:思凡的鱼   梦醒时折花最新章节     
    我再三恳求道:”先生,您见多识广,华佗再世,可还有法子让我那可怜的妹子复明吗?她才十三岁啊,不瞒您说,她的眼睛,就是我一时失手.......如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说到悔之晚矣四字时,我已然从先前的啜泣变成嚎啕大哭,幸好醉仙楼热闹的很,除了二楼这几张桌上的人侧目看来,并没有引起更大的骚动,许是他们活得久了,倒见怪不怪了。
    隔壁桌上的丰满妇人似是不忍心,挺直腰身,指着郑文凉,一口川渝口音,道:”老凉,你怎么给人把脉又把人把哭了,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算你给人诊出个绝症来,也该委婉点啊,哪有人能轻易接受?再说了,你看看人小伙子,才多大年纪,估计连媳妇都没来及讨,人家一下能接受的了?“
    妇人又对我说道:“小伙子别瞎哭了啊,一会儿该哭瞎了,别光听那老东西的话,听姐姐的,趁还有些日子,咱啊该吃啥就吃啥,该喝啥就喝啥,没媳妇就抓紧时间讨一个,要是实在不行你看对面的百花楼也成啊,这辈子虽然很快就没了,就更不能亏着自个儿了,你说是不?”
    我怔了怔,木讷的点了点头,瞥了下中年人,又横了那妇人一眼,心想这俩人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成?怎的说话都跟活阎王一样?
    郑文凉瞪了妇人一眼,然后看着我,无奈道:“周公子,你先别忙着哭了,其实令妹的眼睛也非毫无办法。”
    我心里一惊,又给他跪下,道:“请先生救救我那可怜的妹子吧。”
    他连忙起身将我扶了起来,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话确实难以启齿,”周公子这是做甚,快快请起。“
    我又掏出一锭金子重重砸在桌上,作揖道:“拜托先生了。”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将金子收下,而是沉声道:”在下是会些换目的法子,只不过这药引子......“
    我蓦然一惊。然后前倾着身子,急切道:”药引子?是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或者灵芝?天山雪莲?亦或者是更稀有的灵丹妙药?若只是这些,或者要使多少银子,先生但若无妨,只要能用银钱解决,总能想到办法的。“
    郑文凉先是叹了几口气,不住的摇头,然后开口问道:“公子,令尊有几个后人?”
    ”我,还有我妹妹。“
    我好奇道:”先生问这个作甚?“
    郑文凉摇摇头,抱拳歉意道:”周公子,实在抱歉,那可能真的没法子了。“
    霎时间,我又大哭起来,直哭的一个撕心裂肺,道:“先生,这是为何啊?”
    郑文凉长长叹息后,道:”周侍郎既然只公子一个嫡子,那么自然是行不通的,只因这换目之法,换的也只能是嫡亲之人的眼睛,也就是说,只能取出公子的眼睛去换给令妹,而公子又是嫡长子,就算公子愿意,侍郎大人也是不可能答应的,况且换目之法也不是一定能成功的,若是失败,那么公子还有令妹都将失去眼睛,严重些,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见我默不作声,郑文凉安慰道:”若是公子觉得有愧于令妹,倒不如对她再好一些。”
    听到这里,我却好似茅塞顿开,作揖道:“多谢先生解惑。“
    郑文凉见我前一刻还伤心欲绝,现在已是神色怡然,只觉地甚是奇怪,瞥了眼我身前空空的酒杯,道:“公子莫不是醉了?”
    我微微摇头,笑问道:”虽说这换目之法尤为苛刻,但我猜先生已经尝试过了吧?”
    郑文凉怔了一怔,诧异道:“公子如何能猜到?“
    我继续试探道:”而且他们还是一对兄妹?“
    闻言,郑文凉大惊失色,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楼下小二突然高声道:“赵姑娘到。”
    我勾起嘴角,望着楼下被一群公子少爷,嗯?还有冷冽簇拥着的盲眼少女,喃喃道:“来的真好。”
    在众人的注目下,一张鲜红毛毯由酒楼大门口直铺到柜台,小翠搀扶着赵姑娘缓步而走,酒楼里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默契的汇聚在一起,一时好不风光。
    我指着楼下怀抱琵琶,缚着一道白绫的盲眼少女,问郑文凉道:“先生可认识她?”
    郑文凉眯起眼,先是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然后停顿片刻,笑道:“月前就听说醉仙楼来了位眼盲少女,琵琶弹地极好,若是真能听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天籁之音,那将委实不虚此行,若此刻真在浔阳江上,再道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我望了眼楼下少女,又回过头微微笑道:“香山居士若听到先生的这番话,恐怕要与先生听着琵琶一醉方休了。”
    “哈哈哈。”
    郑文凉连喝三杯,大笑三声后,望着我悄声道:“只可惜在下囊中羞涩,还不知道听这姑娘弹奏一曲,要多少银子勒。”
    囊中羞涩?那我刚才给他的金子是假的不成?
    我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他的话外之音,无非就是如果能不使银子就能听一曲自然是极好的,当然,我出钱,他光听是更好的。
    我却死死盯着他,严肃道:“先生是第一次见她?”
    郑文凉顿了顿,然后点头道:“虽是第一次见,但果真名不虚传,只凭这姑娘的装扮样貌来看,就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倾城绝色,大抵如此了,只是可惜....实在可惜。”而后,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瞧的仔细,中年人的脸上波澜不惊,毫无破绽,只与我款款而谈。我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是我错了?可是,少女胸前被毁坏的刺青又作何解释?难道冷冽的暗器就真的好巧不巧射中刺青位置?还有那梳妆台上价值不菲地北莽首饰?又如何说得通呢?
    这时,隔壁桌的妇人突然扭动腰肢大步而来,精准揪住郑文凉的耳朵,一口川渝口音,威胁道:“你再多看一眼,老子剜了你的眼,从今往后,你只管做一个瞎子郎中,省地给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瞧病的时候,左右乱瞧。”
    “夫人,错了,错了,夫人。”郑文凉吃痛,身子倾倒在妇人身上,赶忙认错服软。
    妇人瞪了他,道:“现在知道错啦?晚了!夜里再好好让你认错。”
    郑文凉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奇怪神色,然后紧紧捂住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瞄着我,像是在等我说些好话。
    妇人一手扶在左手边的朱栏上,一手拎着中年人狠狠教训的模样,俨然是个刁蛮泼妇。
    却又给我一张笑脸,歉意道:”倒让弟弟你见笑了。“
    我打个哈哈,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轻声赞道:”夫人威武。“
    只是听到楼下愈发吵闹的喝彩声,妇人面带不悦,不着痕迹地瞥了楼下一眼,顿时一惊,又眼珠一转,摸了摸袖口以及胸口,急道:”老凉,老凉,老娘想起来,刚才去那边大街上的胭脂铺子买了三盒胭脂,有一盒忘了拿了,快陪我取来,莫要让哪个小狐狸精捡了便宜。“
    “起来!老子蜀道三,三……”
    “哎呦呦,起来了,起来了,夫人轻点!”
    正说着,形同小鸡的中年人便被妇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拎出了醉仙楼。
    我在二楼紧紧盯着他们,待二人离开醉仙楼后,我朝着楼下的几名汉子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郑文凉夫妇俩。
    有御内卫跟着他们俩,总归来说还是能让我放心些。
    现如今,人证已有,便只缺少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