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华的二儿子才十五的年纪,是庶房这边的庶子,平时在府邸相当于小透明。
一听彭家一家之主,府邸最顶端的人物要见自己,不仅是姨娘,就连父亲和同辈兄弟姐妹也高看他一眼。
来到彭院长的书房须臾,出来后的彭中彬看了眼天色,最终回到父亲房中。
“你祖父唤你去做什么?”
彭中彬没有隐瞒,道:“家中最近有对父女为曾祖母治病,祖父观郭大夫医术高明,起了拉拢的心思,恰好我与郭大夫之女年龄相差不大。”
“这样啊……你下去吧。”彭子华激动散去,无趣道。
“是,父亲。”
还以为是何事呢?不过是娶个商女罢了。
彭子华并未放在心上,虽说这个孩子是庶出,但娶商女绰绰有余。至于郭盛安大夫的身份?行医地位还不如商人,即便能治人,那手中也没多少子。
他还以为彭院长看重他儿,才将儿子唤去的书房……
这点小事用得着劳师动众吗?
彭子华抛掷了脑后。
彭中彬没追过女子,询问过同窗后,知晓要先送东西,囊中羞涩的则送自己作的诗词。他既囊中羞涩,作的诗词也……
二选其一,还是送东西看着有诚意些,于是去街上挑选女子喜欢的东西。
花?玉?配饰?胭脂?
玉太造银子了,他多年存下来的月钱买不了一块好玉,玉轻他也送不出手,挑挑选选,只能送胭脂。
其实,他还未见过那位医女长什么模样……
不过,不管长什么模样,能让曾祖母瞧上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第一次见面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且得师出有名。
幸好这层也被祖父想到了。
下了私塾,在一众嫡出兄弟姐妹们羡煞的目光中,被祖父亲自顺回了府邸。
又一路来到曾祖母的院子。
这个时辰,正是那位医女端着药膳来曾祖母房中。
“孩儿给母亲请安。”
曾祖母原本脸色尚佳,待看到他时,蓦然一沉,语气不是很好:“这个时辰请什么安?”
“许久未见母亲,儿……”
“昨日刚见过。”
“母亲身体可好些?”
“不牢你挂心,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书院的事吧。”
……
十句顶撞九句,能这样待祖父的大约只有曾祖母了。
母子俩以奇异的方式交流,彭中彬也在偷偷打量小医女。
布料是仅比麻布好些,布色也非同辈女眷穿得那般艳丽。他不太懂,这个年纪的女子不都性格张扬吗?
举止收敛,气质优雅,脸……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不同的是他偷偷在看,而她是光明正大。
他的目光由穿着到气质,最后到那张脸……
被发现后,迅速挪开视线,但止不住的心跳如雷,面红耳赤,以及,口干舌燥。
他似乎看到那位医女的容貌,只有一个轮廓,偏偏,挪开视线后轮廓在脑海中渐渐成型,是一张完全符合他审美的脸。
她没有上妆,但不管是一根木簪做装饰,还是绯色的唇瓣,都将那张淡泊的脸独立成画。像是耳听春雨朦胧,一抬头,雨停了,风静了,一道彩虹高高挂起,展开新的篇章,让人眉目都清醒了许多。
他好像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了。他想。
“行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是,母亲。”
彭院长将彭中彬带走,出了小院儿,才问:“如何?”
“她……她……”
彭院长觉着奇怪,偏头望去,就见这个名不经传的曾孙耳廓通红,结巴不是作假。
“哈哈哈。”他哈哈笑了几声,便离开了。
彭老夫人挥退了下人,才对郭盛安歉意道:“是我儿子僭越了。”
郭盛安浅笑两声,想到彭院长莫名带来的少年,问道:“那孩子是?”
彭老夫人:“我玄孙,庶出,不必放心上。”
真是养了条狗东西!
她都将祖传玉镯掏出来了,够表明决心了吧?狗儿子倒好,读书读傻了,把名不经传庶出的庶出给带来相看!还是没打招呼的情况下!
见彭老夫人气息有些喘,郭盛安道:“老夫人不必生气,我并未放在心上。”
彭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气?”
郭盛安径直点名:“我儿女往后的婚事,只要他们看上,是一条癞蛤蟆也无所谓,但若是负了我儿女,就是豁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彭老夫人:“……”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即便是庶出的庶出,那也跟癞蛤蟆不沾边吧?
瞅郭盛安的语气和态度,的确不像生气的模样,彭老夫人才放下心来。
原以为郭盛安是个眼高手低的,没成想思想并不迂腐。
出了老夫人的小院儿,郭柔儿才忍不住问:“爹,刚刚怎么回事?”
郭盛安扫了眼自家大闺女,她在感情上估摸着不容易开窍。
“那位彭院长想留你做他孙媳妇,不过他带来的人,彭老夫人可没看上。”
“哦。”郭柔儿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
郭盛安打趣:“刚才那位少年郎,你可看上了?”
柔儿:“……爹,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刚才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没看清也好,这彭家水太深了。”
……
不知道郭家父女多久走,彭中彬趁热打铁,拿着买的胭脂和祖父给的上乘玉佩找上来。
郭盛安瞅了瞅彭中彬,离远了些,秉着儿女事儿女自己解决的原则……
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轻功飞过去,打死那小登徒子也是小菜一碟。
小?彭中彬?登徒子不知道郭盛安内心想法,他行为很君子。
“姑娘,这是我买的胭脂,这是我祖父……给的玉佩,一同送予你。”
郭柔儿不解,不过,看着对方通红的脸,还觉着挺有意思的。
“送我这些干嘛?”
“讨、讨姑娘欢心。”
“为何要讨我欢心?”
“想、想与姑娘……心、心意相通,两小、小无猜……到了年纪上门求娶。”他很艰难地停止结巴,在最后一句话上,将自己舌头捋直了。
“我们年纪不小了,够不上两小无猜。”
“那……”
“东西太贵重了,恕我不能收。”
彭中彬略带失望,有些恋恋不舍收回东西,好不容易对上郭柔儿的视线,心底涟漪不断,起最后的挣扎:“那,可否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