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森狼族的领地中,有这样一处砖瓦房,相比于更多的其他建筑,它少有地坐落于一座由木栅栏包围着的精致院内,其房屋质量和美观程度也较寻常者更优,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小河,流着涓涓细水。
院子里,一名成年的雄性北森狼族人正从屋中走出,手提着一个木桶要去窗前的井中打水,动作中忽一愣神,似是眼睛里瞥见了什么,他猛然间将头抬起。
“希恩,”视野中阔别已久的亲人叫着他的名字,“姐姐回来了,连看都不去看看我啊?”
一时间,作为弟弟的希恩不知该说些什么,总之片刻后,他还是把希露和贝丫让到屋里,并摆上了一些吃食。
“怎么又全是肉啊。”
盯着桌上的东西,贝丫大声抱怨。
“我去找点我能吃的,你们姐弟俩先聊。”
蹦跳着离开,贝丫让屋子里就剩下姐弟二人。
“姐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回应过后,希露又一次发问,“为什么不去见我?你该知道我回来了吧。”
“我。。。知道,”希恩顿顿道,“姐姐您现在,是三族首领,我。。。我不好意思见你。”
“恐怕不是因为这个吧。”希露直接点破,“当年多拉特把我绊倒,导致很多其他的族人获救,在这些人之中,应该也有你吧?”
低着脑袋瞟了一眼希露,希恩缓缓点头。
“你认为,算是多拉特救了你吗?”
又看了一眼希露,希恩没说话。
“那我直接这么问你吧,”希露更直接了,“要是我当着大家的面再次提起这件事,你会为我做证明,还是替他多拉特说话?”
这一次,希恩连眼都没抬,依旧是许久默不作声。
等了半天,希露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大概问不出什么,于是便主动更换话题。
“爸妈,还好吗?”
“父亲,已经走了。”
“走了?”
从希恩的语气中,希露知道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
“怎么走的?”
“因为和人类搏斗,走的。”
“哦。。。”希露的声音颤抖,“母亲呢?”
“还在,”希恩回道,“就是,看不见了,也走不动了。”
“为什么?”
“也是。。。人类搞的。”
“即使这样,你们也愿意住侵略者的房子?拥护,帮着侵略者的人?”
新的质问,希恩还是不回答。
“我可以见见,母亲吗?”
“当然可以。”
虽然是亲生女儿,可就是因为离开了十几年,希露现在回到家中就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但希恩还是马上肯定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于是二人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屋子里,一名尚未步入苍老之年的雌性狼族正卧在床上,她的呼吸均匀,似是在熟睡。
“妈。。。唉~”
刚一开口,希露很快又收了后面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
就算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因为先天的缺陷,自己从小都不被父母重视,即便是现在回到家中,他们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开心。
即使开心,也不一定是因为女儿回来了,更多的可能是,一个作为三族首领的女儿回来了。
“就这样吧。”
小声嘀咕一句,希露转头就往外走,可身后却传来了一声问话。
“希恩,谁啊?”
听着久违的母亲的嗓音,希露迟迟未做回应,而她的弟弟却是坦荡地答了。
“母亲,是姐姐回来了。”
“嗯,希露啊?”先是维持着语调,希露的母亲随后高声,“是希露吗?”
“是妈妈,”希露终于转过头来,“是我。”
“嗯。”
听到回话,希露迈开腿往前走了两步,可是还未靠近,她母亲后面的话紧接着又来了。
“希恩,带你姐姐,客厅坐坐。”
「“这就。。。完了?”」
离开十几年的第一次重逢,母亲给自己的回应就是这样。
回来了,知道了,完了。
这样的对话,真不如不进行。
原本希露还想问问,母亲知不知道她经过三次挑战,已经成了三支狼族共同的首领,可她没再问了,她不想再交流更多了。
出了屋子,大概到了母亲可能听不到的地方,希露用手捂住眼睛,口里传出阵阵呜咽,大概十几秒的时间过后,希恩又开口了。
“姐姐,我会帮你的。”
“啊?”听到自己的弟弟突然这样说,希露的哭声暂时停止了。
“前两天,多拉特先你一步,来过了。”
“哦?”希露擦了擦眼睛,“他来做什么?”
“他跟我说,你要回来,”希恩讲道,“他还跟我说,当初那次人类入林捕猎,你在逃跑时把我甩在后面,完全没有做到,一个姐姐该尽的义务。”
“哦吼。”
“他说你,是因为嫉妒我,嫉妒我,能比你更多地得到父母的关心。他还说,是他把你绊倒,才让我获救。”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这么想过,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希恩回答,“这些话,多拉特当年就跟我说过,那时候我们刚刚逃离人类的追捕,我那时真的很希望,姐姐你能回下头救我。但是现在,准确说那之后很快,我就不这样认为了。”
希露眨眨眼,听得更加仔细。
“自然之道,本就应该是谁更优秀,谁就有资格活下来,你我本就是同辈的人,谁能留在族里不被抓走,本就该是各凭本事。”
“而且相比之下,姐姐你已经,经历了太多我想都不敢想的事,而多拉特他,只不过是伸了一只脚,他是害人的人,他没资格居功自傲。”
讲到这里,希恩临时停下来,等待着希露的反应。
“他来找你,只是讲了这些?”
“他要我帮他说话,”希恩答道,“跟你一样,或是说,跟你相反,如果你当着族人的面挑破当年的事,他要我替他做个伪证。”
希恩的回答,与希露的猜测几乎一致。
“原本,咱们家住的,和其他同族没什么两样,可那次交流之后,咱们就搬到这里来了。我知道,用人类的话,他这是收买人心,要收买我,出卖你,我不想这么做。”
“谢谢。”
从默不作声到下定决心,希露其实知道希恩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小时候,虽然父母对希露毫不在意,但她的这个弟弟,实际对她还算不错,在看到姐姐伤心难过的时候,希恩也时常会来安慰她,只是那时希恩的年纪小,不懂得怎样提供有效的安慰,物质方面的能力,就更是匮乏。
希恩现在之所以会直接表态,这一定是因为看到姐姐回来以后,收到母亲的回应又是如此冷淡,他不忍心再让希露独自面对一切。
“姐姐,不用谢,”希恩靠近了一步,“其实,我也痛恨人类,尤其是作为森林侵略者的人类。”
后半句话,希恩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也是在告诉希露,你要联合神谕国的事,我也听说了,相比于多拉特的选择,我更愿意支持你的。
“所以,你会帮助我对吧。”
“对,不过,你得打赢才行,”最终,希恩还是话锋一转,“多拉特他现在,毕竟是北森狼族的首领,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把他扳倒。。。姐姐,家里除了母亲,还有很多弟弟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