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滚一边去,都问的什么问题。”
“你们没话说了?”
陈钧被几人围着,这几个家伙刚在路边开过“升仙大会”。
嘴里那烟味,就跟三个超大号烟灰缸,“嗖”的一下子呼到鼻孔上似的。
陈钧很是嫌弃的把几人都给推到一旁。
“老陈,这就是你不对了。”
何应涛拍拍自己蹲麻的腿,乐呵道:“我们这也是关心你,李海瑶家里到底咋说的?”
“没咋说,过几天她会被调到咱们旅里工作。”
陈钧又解释了一遍。
文书邓嘉伟在旁边疯狂的点头,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行为,为营长的话加点真实性。
“那彩礼呢?要多少?”
梁科翔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
陈钧犹豫了一下。
彩礼的问题他还真没问,主要是当时那环境,好像不适合问这些吧?
李海瑶似乎也从来没提过彩礼的事,也不知道京都那边习俗是多少,这种家庭会不会要彩礼啥的。
瞧见陈钧答不上来,一旁的何应涛认真的想了下,他开口分析道:“要我说啊,彩礼这东西问的就是扯淡。”
“李同志那家里的门槛,能踏进去的不会缺彩礼钱,缺钱的人也踏不进去。”
“主要是态度,既然人家都愿意把闺女调到旅里工作,这比啥都强,咱们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接下来,咱们应该.”
“行行行打住”
眼瞅着三人围过来没一点正事,甚至都开始为以后出谋划策,陈钧赶忙抬手制止道:“这事以后再说。”
“我急着回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事情,旅里其他几个营马上要撤编了,要先下手去把那边的好兵给弄过来。”
“你们不知道撤编的事?”
撤编?!!!
陈钧的话,让几人原本兴奋讨论的兴致,直接如同泼下一盆冷水,彻底凉了下来。
或者说是被这消息给震惊到了。
“什么时候事?”
何应涛急声开口,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事。
上午旅里通知各营开会,文书也只知道开会没有一营的份而已,毕竟他们是试点营,类似的情况平时又不少见。
没人发现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旅里得到消息又急,陈钧这个营长没在单位,旅部压根不会刻意的通知,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就今天上午,我刚从旅部回来,陶旅也说了这次改编的事情,除了咱们一营原有的编制不变。”
“179旅下辖所有单位,只保留营,连,排干部,所有战士统一调到别的单位,这时候估计各连正在盘点仓库物资呢。”
“我打算去别的连里拉点老兵过来,补充步兵排的编制,现在不去,怕是明天人都被各单位私下预定完了。”
陈钧这话倒是不假。
179旅虽说是摩步旅,但那也是迎外旅啊,精兵悍将一抓一大把。
一旦改编的消息传出去,那集团军内各单位的干部就会像蝗虫一样的扑上去。
就算军区下令,把人统一往机步旅调,或者往炮旅调,目的为了以后试点开始,能从这两个旅里大批量抽调火力。
但这规定没用啊。
这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都是一个军的老战友,人家旅里批几张条子,过来摆明了就想要几个人,你能不给?
那一个个挑兵的眼光,都是鹤顶红级别的,毒的狠。
谁去晚了,还真一个好兵毛都捞不着。
听到陈钧的打算,副营马红杰目光闪烁了下没有吭声。
何应涛也是满面愁容,他想了一会,开口道:“老陈,这时候去拉人肯定能拉到好兵没错,可咱们这时间点卡的不对啊。”
“都是一个旅的,人家正撤编,忙得焦头烂额,搞不好现在过去要人,直接把人都得罪了。”
老何的担忧不无道理,179旅下属各营连,以前去找人家要骨干要兵啥的,那都是干部之间搞点人情世故,磨磨嘴皮子的事。
能要来就要来,要不来去鸭子,反正买卖不成仁义在。
但现在人家的单位要被撤了,带了那么久的部队说散就散,谁心里能好受?
这时候上去要人,说得不好听点,还真有点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尤其是他们一营,还是不用撤的情况下。
听了老何的分析,几人都有些沉默。
这事确实不好搞啊,刚才在旅部,陶旅听到要拉人,都没正面给出回应,就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哪怕旅长,都不得不考虑内部安定,思想方面的因素。
究根结底还是撤编太突然啊。
但凡前段时间,说要整试点旅时,露出一点撤编的风声,让各营有点提前准备的功夫。
都不至于这样。
陈钧注意到几人低落的情绪,他脸上却没有一点担忧,笑眯眯的从口袋摸出几百块钱,递给文书。
“谁说我是去要人的?”
“去二营那边的小卖铺,先买几包华子,再买一点糖果,包装纸越红越好,最好就是喜糖的那种包装。”
“糖一定要多,钱不够你先垫上,等回来我再给你取。”
“去吧!!”
邓嘉伟从营长手中接过钱,怔怔的看着陈钧。
他不明白,这咋聊得好好的,咋说掏钱就掏钱了呢?
旁边何应涛最先反应过来,他“啪”的一声拍到自己脑门上,对着陈钧竖起大拇指:“我操,老陈你丫的是真毒。”
“算我一个,特么的,今天老子不是去要人的,老子是陪着营长去发喜糖的。”
“我看那群孙子谁特么好意思光吃糖,不提给人的事。”
说着,老何也从口袋掏出二百,塞给了文书。
让他这么一打岔,旁边的马红杰和梁科翔两人都反应过来。
目光齐齐看向陈钧。
真不怪陶旅都评价陈钧蔫坏啊,这特么正常人谁能想到,借着发喜糖的由头,跑到人家营里去要人?
是,他们有这种借口,肯定不会提要人的事,但烟吸了,糖吃了,以后改编还要依仗他们一营呢。
都是千年老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心里那点小九九?
真特么毒
梁科翔和马红杰两人咧咧嘴,也从口袋摸出二百,塞给邓嘉伟。
他们几人都是营党委干部,为营里谋福利,出点钱没啥的,再说上次的份子钱陈钧都还给他们了。
军队月初发工资,这几个家伙口袋里都宽裕着呢。
看到几个干部意见这么一致,没人反驳营长的这个提议。
文书邓嘉伟咧嘴一笑,美滋滋的攥着钱,开车直奔二营旁边的为兵服务中心。
陈钧这主意咋说呢,算是阳谋吧。
他去老丈人家的事,全旅都知道,还知道陈营长惦记的媳妇,家里级别挺高的。
人家去了趟老丈人家,事谈成了,心里高兴过来发点华子,发点喜糖谁能说啥?
这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又吃又吸的,临走不送两人都不好意思承认他们正在撤编。
但这种事吧,去的人不宜过多,营长和教导员两个正好能代替一营。
所以,几人经过商议后,陈钧和何应涛两人回到营部宿舍,都换了一身稍微新点的军装。
提着文书买回来的两条硬华子,十大包喜糖,直奔坦克营。
至于问为啥去坦克营,那原因可就多了。
第一,一营有两个坦克连,这方面的骨干一直都缺,陈钧惦记人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两个摩步营也不怕被别人先挑,反正只要是老兵,都比重新培养新兵好的多。
第二,坦克营跟一营的关系好,营长肖建峰就喜欢摸人家烟吸,陈钧以前没少吃亏,这回主动送上去。
那老东西肯定知道啥意思。
另一边,179旅坦克营内。
各连正在将所有坦克开出车炮场,对战车进行最后的维护和保养。
因为这次撤编,不仅人员一个不留,连他们这里的96g坦克,也要贴上编码,运到装甲师里面,为人家填充战车编制。
旅里通知撤编的消息,通知的太突然了。
连肖营长平时走个路,那脸都能仰到天上,走出六亲不认步伐的汉子。
今个都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似的,叉着腰站在一连车炮场旁边,脸色阴郁。
他是看哪哪都不舍得啊。
“那那那,那什么,擦拭光学设备不能用抹布,会给潜望镜留下划痕,注意着点。”
“别用错了。”
“哎哎哎,你,拆卸履带是你那个拆法嘛?注意着点啊,论锤的时候瞅准点,注意安全。”
“顶上都刷仔细点,别遗漏,战车就是咱们军人的战友,就算是要分别,也要在分别前好好告别我们的战友。”
“知道嘛?”
“是,营长!!”
车炮场内,一阵阵大吼的声音传来。
战士们也都红了眼眶,他们避开了退伍,躲过了前几天的转业,本以为还能在单位多留几年。
谁成想,一道命令下来,整个营说没就没了。
很多老兵从进入部队,新兵分配就分配到这个单位,呆了五六年,甚至长的都有七八年,突然让他们走。
谁能舍得啊。
有人拿着刷子蹲在坦克顶端,刷着刷着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的滑落。
有人拿着无尘布擦拭拆掉的坦克潜望镜,擦着擦着,转身蹲在地上抱头抽泣。
也有一些老兵,抿着嘴,眼眶通红的低声叮嘱自己带出来的新兵,要他们认真工作,哪怕要走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撤编不是退伍,却胜似退伍。
因为整个单位,没有一人能够躲过。
昨天还在训练场上相互较劲,谁也不服谁,肆意的挥洒汗水。
明天,就不知道谁会先走,总之热热闹闹的连队,总会有第一批先走的人,默默的背着背包,他们没有退伍。
而是奔向新的单位,但也和退伍基本差不多了。
陈钧,何应涛刚来到一连,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也是为啥刚才老何说,这时候过来要人不合适的原因。
别的旅,人家可以公事公办拿着条子来提人,反正以后不再一个单位,同情归同情,不用考虑那么多。
可他们一营,跟这次要撤掉的单位,都同属一个旅里啊,以后开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过来要人,属实是不太恰当。
陈钧注意到连里气氛不对,他暗自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撤编,改编,这都是部队发展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阵痛。
还是那句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营依旧伫立,国旗依旧飘扬,而这里驻扎的战士,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留下的,不过是青春不悔的记忆罢了。
陈钧刚才来的时候,他是直奔坦克营营部,听营里其他干部说营长在一连。
他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走到车炮场入口处,这都没站一会,正好看到肖建峰从里侧出来。
“老肖!!”
陈钧仰头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肖建峰注意到陈钧,他神情先是一怔,而后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眼。
“嘿,你个狗日的不是去看老丈人了嘛?”
“怎么了?”
“被你丈母娘赶出来了?”
“特么的。”
陈钧无语的骂了一声,随后从口袋掏出一包硬华子,还有一大把糖果直接塞到肖建峰手里。
“你都不能念老子点好,我这是给你发喜糖来了。”
“妈的,亏老子从京都回来还惦记着你,你个狗东西看看烟,看看糖,没明白意思?”
肖建峰也被陈钧这一手,给整的措手不及,他低头看看手里红色的硬华子,还有红包装皮的糖果。
而后一脸鄙视的看向陈钧:“真有你的啊老陈,为了要老子两个兵,连这法子都能用上,真是难为你了。”
“行了,再给老子弄两包,我给你整两个装甲特级驾驶士官,行不?”
“绝对童叟无欺,你可着全旅问问,也就我这能有这价格。”
“滚滚滚,我可没惦记你的人,我过来就是发喜糖的。”
陈钧义正言辞的拒绝,可就是脚底板跟生根了似的。
他否认归否认,人那是一步也不挪。
何应涛则是一副伤春悲秋的站在旁边,摇头感慨:“哎,多好的兵啊,就这么调走了,哎.”
“真可惜啊。”
“我c”
肖建峰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愤怒的骂道:“行了行了,别给老子演戏了,累不累啊。”
“再弄一包,人你随便挑,行不行?”
“他妈的,你们一营就是属狗的,闻着味就来了。”
听到老肖松口,陈钧麻溜的从口袋又摸出一包硬华子递了过去。
同时还一副不情愿的说道:“我真没想来要人,顶多也就是过来看看你。”
“你看你,还整的这么客气,那把这两人给我吧。”
陈钧说着,他从口袋摸出一张名单,递了过去。
老肖刚听到两个时,他还松了口气,可真当看到名单时,瞅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那脸当场就绿了。
老子真特么信了你的邪,你管这叫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