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灯光透过移门的花纹,勾勒出形形散散的黑色投影,一部分映在他身上,剩下的映在瓷砖上。
王昀加快了洗漱的速度,他闭上眼睛低头接水洗脸。
陡然间,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好像有什么东西站到了他身后,那种被凝视的压迫感,让他顾不得把脸洗干净,马上转身向后看去,背后空荡荡的。
脸上的泡沫混着水滴淌下来,流到眼睛里,王昀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他眯着眼睛摸到毛巾擦脸。
迷茫的视线中,镜子中的自己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王昀吓得心脏剧烈一颤,忍着着灼刺感,睁开了眼睛,他惊恐地摸了自己的脸,自己根本没有做出笑的表情啊?
那他看到的是什么?还是说镜子里的根本不是自己!
再次看向镜子时,里面的自己一副惊惧警惕的模样,脸色吓的苍白,做着和自己一致的动作,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他紧张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头顶深渊般的天花板缺口,感觉那个一直注视他的视线,就是来源自这里。那种被凝视感,他一回头就没了。
他咽了下口水,盯着这个和自己头顶高度齐平的缺口。
这个缺口给他一种感觉,也许下一秒就有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缺口里探出,婴儿咧着嘴嬉笑着朝着他的脑袋扑过来,两只藕节般的小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张嘴就往上咬。
王昀越想越害怕,连连后退,直到撞在了门上。这才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连忙打开门,跑了出去,直到重新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之下,那种恐惧感才消退了大半。
厕所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并上锁,还用椅子从外面死死地抵住了。
王昀走后,那些映在墙上的光影,像水草一样扭动着生长,沿着墙面向上攀爬,直到够到天花板,然后又恢复平静。
躺在床上的王昀还能听到卫生间传来的碰撞声,像是有人头朝下,一下下的拿脑袋撞天花板。
这种无休止的跳闸和折磨人的声响,让他身心俱疲,不禁起了搬离这里的想法。
可是转念一想,距离毕业也就只有一个多月,如果再分心去找房子搬家,那他很有可能挂在百分之四十的答辩通过率上。
而且搬家也需要钱,他还没毕业呢,手上的钱都用来交房租了,虽然有沐枫和李塘住进来分摊了一部分,但还是紧巴巴的。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压力太大导致的。
你看,沐枫和李塘在的时候,灯也会灭,甚至那张婴儿床就在沐枫房间里,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
他想着,等他们考完试,回来住就没问题了。
原以为自己没什么睡意的王昀,就举着手机的姿势,睡着了。
睡梦中的王昀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怎么都喘不上气,到最后嘴巴大张,开始用嘴大口的呼入空气。
在王昀的梦中,他发现自己有一个小孩骑在他身上,浑身的分量都压在他胸口。然后小孩一边笑,一边用泡胀了手去掐他脖子。
等把他掐的喘不上气了,小孩就嬉笑个不停,伸手去扯他舌头、掰他的牙齿,最后用手把他的嘴角都撑地裂开了,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淌到床单上。
梦中的王昀叫不出声,却醒了。他还没从那个梦中清醒而庆幸,却发现自己是被耳边那种磨牙的声音吵醒的,声音紧贴在他脑袋旁边,像是一个老旧钟上发条的嘎达声,两排牙齿上下摩擦发出声音,一顿一顿的,却足够把他吓醒。
明明那个声音就在耳边,他却怎么都挪不动了身体,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直到意识再次模糊。
惊醒的王昀一睁眼,看到了刺眼的顶灯,他马上转头看床的另一侧,什么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梦中的恐惧和疼痛过于真实,王昀醒了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玻璃窗户上映出灯火通明的室内。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没由来的心慌,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对这种可以倒映出人影的东西很惧怕。
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村里听老人讲过的故事:家里的镜子时间久了吸收足够的人气,就会成精,这种镜子叫做镜中仙。
镜中仙已经不满足做一个平凡的物品,它会偷偷模仿照镜子人的行为举止,只待时机成熟,把人拖入镜子,成为自己的替代品。这个人会永远困在镜子里,看着外面的镜中仙,代替成为新的自己。
当时的王昀和其他小孩,吓得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家里的镜子,后来年纪大一点才忘了这事情,这时候却又回想起一段事情。
有时候经过客厅,他都会被洁白瓷砖上映出的自己吓一跳,干脆找了个海报把所有的白瓷砖表面贴住,虽然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是这种一惊一乍的感觉好了许多。
就算是这样,这种被窥探感还是没有缓解。像是有东西在黑暗中活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钻出,出现在他身后,伺机而动。等他回头的时候又转瞬消失,不断折磨着他的身心。
房间内足够明亮的灯光驱散了梦境的虚幻,王昀把窗帘拉的严丝合缝,确保没有露出缝隙。
这才松了口气,靠在枕头上玩手机。
一部电影看完,王昀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伸了个懒腰,平躺在床上,视线内是水晶灯具折射出的光彩,让人不自禁眯起眼睛。
这么过了一会,他逐渐有了些睡意。
意识迷茫之间,手机忽然“叮咚!叮咚!叮咚!”接连疯狂震动,显示收到新消息,把刚有睡意的王昀惊醒。
他摸过手机一看,是监控软件发过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