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寒一笔即成,不过眨眼功夫便放下符笔。凌宫主微眯的眼眸蓦地精光一闪,将俞寒面前符纸扫上一眼,颇有些惊讶。
过了一阵,薛亦阳第三次制符成功,也停了动作,自己捻起符纸仔细观看一番。
鲍彰威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在画废了不少张符纸后,终于运气不错的画出一张,勉强还能一用的火球符来。此符一成,鲍彰威顿时大喜,小心翼翼的两指捻起符箓捧在手心里观察。
见三人符成,凌宫主轻挥衣袖,一把将三张符箓摄起,望着鲍彰威这张符箓摇了摇头,指尖法力一递,这一张符箓便飞向半空,随后表面一阵红光断断续续跳动,终于化为一团小火球燃烧了起来。
鲍彰威自己觉得挺不错了,不过看宫主脸色却不太好看,泛起的笑容也当即按捺了下去。殿主随后又催动薛亦阳所画符箓,符箓一闪下火焰升起,化为一团声势不俗的火球在屋子半空燃烧起来。
“火球已达三尺,火力旺盛,这火球符质量已然达到标准水平了。”施师叔在一旁看了欣慰喜道。
“标准不过尔尔,只能说是入门尚可而已。”凌宫主冷冷开口。
薛亦阳听到施师叔称赞,本来颇为激动,忽见殿主如此表态,心情又低落下去。
凌宫主最后捻起俞寒所制符箓,举起来细细观看了一阵,脸上看不出表情。
只见她指尖法力一递,那张符箓一受激,立刻红光流转,蹭的一声响,突然窜出一团大火球,那火球越涨越大,转眼间便升起一丛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起来。
这火焰苗头直奔屋顶横梁而去,将施师叔吓了一跳,凌宫主见状单手迅捷一挥,一道蓝茫茫光罩拔地而起,抢到前头将火焰罩在进去。那硕大火球在蓝色光罩中剧烈燃烧,击在光罩上劈啪作响,烧了半晌方才耗尽威能,屋内重新归于平静。
施师叔兀自惊骇不已,反倒是鲍薛二人并不如何惊讶,神色稍显淡定。
凌宫主又一挥袖将光罩收起,面色也带讶异,说道:“你在画一张我瞧瞧。”
俞寒便听着吩咐重新捻起符笔,轻点符墨再度从容下笔。
凌宫主此时双眼炯炯有神,不复先前微眯之状,施师叔则往前探出半个身子,紧盯着俞寒落笔,仿佛要将它看个底朝天一般。
俞寒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施师叔还不及细看,眨眼便已结束。
俞寒画完符箓便放下笔静静等待。
凌宫主一抬手摄住符箓悬于面前,沉吟了起来,随后忽然朝施师叔问道:“你瞧出什么来?”
施师叔闻言一滞,含糊道:“他动作太快,我没看清。”
“那你过来看看这张符箓,猜猜看此符比刚才那张威能如何?”
于是施师叔便凑到殿主身边,凝神往悬在宫主面前的那张符箓上瞧去。俞寒见师叔神情相当认真,一时竟有些奇怪,难道以师叔之能还看不出此符奥秘吗?
施师叔看了良久,凌宫主也极有耐心,静静等她观察,一时侧厅里寂静无声。
“这?”施师叔看完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惊叹,“这张符比起普通制符师所制火球符,似乎整体要小上一圈,符文灵力却要充沛得多,这符文灵力节点处圆转如意,不改其形的同时似乎容纳了更多灵力,怪不得威能如此强大!”
“你能看出这么多也算学有所成了,却没有说出我的问题,”凌宫主将施师叔夸奖了一番,随后自己回答起来,“我猜此符比起他上一张符箓,其火球大小缩了小半,火力却更甚三分,且火球燃烧持续不会低于七息时间。”
俞寒在底下听她娓娓道来做出猜测,却不惊讶于宫主的判断,而是奇怪施师叔为何看不出来。
他这一张符箓的制作,吸取了第一张符的教训,刻意将体积压缩了不少,以免烧向屋顶惹的麻烦,在符文的多个地方做了些微调。以俞寒的想法,施师叔作为宫主座下三弟子,按理应该了如指掌才对。
宫主将话说完便指尖法力一递,随后好整以暇地旁观此符释放威能。
这符箓一经激发,便化作一团大火球冒了上来,这火球虽大,却比起先前小上了一圈,不过火力却没因此而有所降低,反而火浪滚滚更显威势,将屋子里空气也烧的炙热起来。
最终这一道火球,整整烧了近十息时间威能方才耗尽,一切都不出宫主所作猜测。
符箓激发完毕,宫主跟施师叔眼神交流了一番方才望向俞寒,问道:“你以前便精通符箓?”
“没有。”
施师叔奇道:“你难道就是在千符殿学了堪堪三个月不成?”
俞寒点了点头。施师叔哑口无言,转眼望向宫主,宫主对三人问道:“你们学的最高品级符箓是何级?”
“启禀宫主,我们后面最高学到了一品高级符箓,不过那师叔只是简单介绍示范了一番,并没有带我们多练。”鲍彰威看出自己制符手艺最差,便连忙殷勤回答问题。
“那你们便各自再制一张一品高级符箓。”宫主仿佛没有在意鲍彰威后半截话,继续作出指示。
“啊!这…”鲍彰威顿时面露难色。
“你作一张自己最拿手的就行了。”宫主也不看他,随口说道。
鲍彰威闻言先是一喜,接着面容又苦了下去,心想自己最拿手的不就是火球符?难道再画一张不成?这似乎有些尴尬。
俞寒依旧泰然自若地提起符笔,略微想了一下该制哪张符箓好,决定选一张自己画的较少的奇门类符箓障眼符,一来他此符制作的相对其他较少,如有不足之处刚好可以借宫主指出;二来他太过擅长法术类符箓,却不想再和两位师兄差距过大。
这障眼符他虽说制的没有其他符箓多,不过也是相对自己而言,和别人相比却仍然是经验丰富至极,这一张符箓仍旧是一次性成功。
等他放笔静坐之时,施师叔惊讶地正望着自己,他却注意到薛亦阳正憋红了脸朝着施师叔投去求助的目光。
注意到俞寒的目光,施师叔扭头疑惑看向薛亦阳,迟疑了片刻后说道:“你不妨也作一张自己最擅长的符箓。”
薛亦阳脸色一缓点头称是,取过一张新符纸重新开始制作。鲍彰威则一人在一边自己捣鼓,谁也没有瞧他,他见此倒大松了一口气。
宫主见另外两人迟迟不能完成,先行捻起俞寒这一张符箓,取到面前又细细观察了一遍,看完后沉默不语,只将此符递给施师叔。
施师叔接过符箓,她也一直盯着俞寒制符,不过俞寒动作娴熟非常,一时并不能看出全部细节。
此刻施师叔捻着符箓反复打量了好几遍,只觉这符箓制得没什么毛病,具体却看不出其他了,要知道越是品阶低的符箓,越容易看出蹊跷,到了越复杂的符箓,就再难光凭表面看出门道来了,世间万般学问莫不如此。
施师叔将符箓递还,望着宫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看不出东西来。
俞寒一见她摇头却是一惊,心想难道他此符制的差强人意吗,还是自己一直制此符的思路全然不对?
过了一阵鲍彰威将终于摆弄成了一张符箓,施师叔接过一看仍然是摇摇头,薛亦阳在失败了数次后,也将自己选的符箓画成了,施师叔一齐递了过去。
宫主将三张符箓拿在手里,站起身来,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几人跟在身后来到殿后天井院,宫主也不啰嗦一抬手将一张符箓甩出,一团水弹晃晃悠悠喷了出来,在井沿上一击碎裂了开来。此符正是鲍彰威捣鼓了半天弄出来的,仍然是一张一品下级的水弹符。
鲍彰威见自己符箓被施展了,瞥眼瞧着宫主如何评价,宫主却不作停顿接着催动下一张符箓。
这一道符箓一经催发,火光顿时朝天冒出,一团火云滚滚升起,不一会儿便将天井罩在其内,随后向院墙逼去,范围覆盖住了方圆丈许,乃是一品中级火云符。
“这一张火云符威力可观,虽然距离一品制符师所制标准还稍有差距,已经算是不错了。”施师叔看了这一张符箓后,朝薛亦阳投去赞许的眼神,向宫主进言道。
宫主依旧一言不发,随后捻起最后一张符箓,扭头朝施师叔望了一眼。施师叔一见殿主眼神便心领神会,上前接过符箓,身形一跃而起,跳到天井对过,面朝这边站定。
鲍薛二人看的奇怪,此时只见施师叔单手竖起符箓,另一手忽的打出一道冰锥直奔宫主。
这一下更是将两人吓得不轻,宫主却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轻轻跃起,躲过这一根冰锥跃向施师叔,单手一摆便与之战在一处。
两人在天井中追逐相击,并未施展多大能耐,始终点到为止。
在宫主一次前出扑击之时,施师叔捻符之手法力一催,那符箓忽的化出一抹光华闪过,就此化为粉末散去,再看场上,宫主前扑之时似乎有些犹豫,扭头四下里扫了一眼,只是片刻便微移了一下方向,朝着施师叔扑了过去。
施师叔此时也不再躲避,立在原地等着殿主,宫主轻轻巧巧落在其身边,两人汇合一处,罢手停斗。
鲍薛二人看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切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是莫名其妙,怎的两人忽然要切磋一下?
俞寒却看得仔细,暗暗摇了摇头,这符箓他再清楚不过,本来所施展障眼之法,可以迷惑住敌人一小会功夫,如今却不过瞬间便被看穿,竟连身形转移丝毫都来不及做到。
宫主与施师叔一道走回来,两人面色却稍显惊异,宫主开口评判道:“你这一张障眼符品质极佳。”
俞寒一听顿生疑惑,问道:“此符并未惑住敌人眼球,怎么会是极佳?”
“任何符箓效果都要视对手修为不一而轮,此符对象若是炼气弟子,威力自然不可小视,就算能稍稍延误筑基修士判断便已然惊人了,何况以我修为,虽然是我甘愿受其影响,不过能让我迟疑一瞬,绝对称得上极佳。”宫主听了俞寒提问耐心答道。
接着宫主又简洁点评其余二人,“这一张火云符马马虎虎,水弹符不像话。”
两人一听一下紧张起来,随后又听宫主接着说道,“施瑶,明日起你带着他们一起学阵法入门,今天先回去吧。”
施师叔应了一声,带着三人要走,宫主又一指俞寒道:“你留一下。”
施师叔让俞寒留在原地,带着两人先行回去。等人走了,宫主说了句跟我来,便带着俞寒朝之前那座小殿走去。
宫主一路带着他进了此殿正殿,重新立在那座雕像之下,转身面向俞寒开口:“你看这殿中有何不同?”
俞寒听到宫主这样问,于是将这殿重新打量了一遍,他先前进来时便发现此殿地板质地古朴,上面留有一些纹络沟壑像是符文一般的印记,不像是铺设用的地板。
“这殿中地面似乎有些不同,莫非是一座法阵吗?”俞寒道。
“你看得不错,这原是一座阵台。”说着宫主腾身跃起,飘飘然坐上了雕像前方蒲团之上,周身忽然灵气涌动,一圈灵光将其笼罩其中。
俞寒见宫主座下蒲团处蓦地被灵力点亮,随后一下向四周蔓延开来,这一道道光丝,流水一般涌入地板上原本印刻着的痕迹之上,不多时便延伸至俞寒脚下。
俞寒惊讶地凝望着此刻殿中景象,以宫主所坐蒲团为中心,一周四射出无数灵力光径,将许多不知名的符文记号依次串联在了一起,然而这种串联似乎并不完整,其间存在不少断绝破损之处,有的地方光芒大作,有的地方则光彩暗淡,不过仍然将整间殿室笼罩在一片朦胧奇异的光华之中。
俞寒一时难辨梦境与现实,只觉此景梦幻瑰丽,心中惊叹不已。
“咦!”俞寒正大奇惊叹于眼前此景时,忽的望向一处地方发出一声惊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