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你辩我论,你证我驳,反复来回拉扯了数百个回合,仍然不能说服对方,俞寒想止住二人,但见两女舌语交锋的气势,比之他经历的惊险交战还要远为险恶,不由心生畏惧,难以插口。
汪琴在久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出口打住了两人的辩论。
“此事已成往事,我也正要努力忘记,希望诸位从今往后不要再提及了,邬道友,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待我将东西收拾一下,便彻底离开此地,去往你给我的那个地址,想必终生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邬丽梅闻言大喜,当下也不跟程静纠缠了,连忙起身说道:“我先跟前辈传个消息,随后便帮你一起收拾。”
说着起身跑出门外,从储物袋里取了什么东西出来,不久便有一道灵光朝天边飞射而去,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感知之中。
片刻后邬丽梅返回屋内,喜滋滋地朝汪琴说道:“先生放心,我已通知了那位前辈大能,此人神通广大,气大量粗,最是看重有才之士,先生投入那位前辈麾下,实乃前途无量的光明之举,这是那位前辈赐下的信物,给。”
俞寒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邬丽梅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通体深紫,一面刻有一朵出水芙蓉图案的令牌,看上去材质不一般,将其交到汪琴手中。
“这块令牌是这位前辈所创立新宗门的信物令牌,且此牌品阶极高,只有开宗元老方才有资格获得,等以后可就没有这份荣耀了,先生到了地方,只要出示此令牌,前辈便知晓你的身份了。”邬丽梅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如此说来,邬道友与那位前辈的关系可真不一般呐,想来先前所言也不尽不实吧。”汪琴拿过令牌,反复地打量了一阵。
邬丽梅一阵娇笑,“呵呵,凡事都得谨慎行事不是嘛,现在汪先生已经是我们自己人,我也不就不瞒着你了,等那位前辈正式开宗立派,我就想办法脱离百花宗,同先生一道去往新宗门做事。”
“哦?邬道友是如何不在百花宗待了,怎么说百花宗也是一方名门大宗,虽然及不上神秀顶尖六大宗门,但也不是尚未立下根基的新宗门能比的。”
邬丽梅却是略有苦涩的一笑,“咳,不说也罢,在下在百花宗过得可是不如意,我自诩还是颇有管理才能的,不过却遭排挤将我赶到宗外坊市去了,若只是不受重用也就罢了,可宗内那些身居要位之人,却根本没一个能比得上我的,我实在气不过,总之,宁做鸡头,不为凤尾。”
“原来如此,看来邬道友还是胸怀抱负的了,不管如何,在下既然答应了道友,自然尽心竭力,其他我也做不了,只愿残生制制符,继续钻研钻研符箓一道,了此一生也就是了。”汪琴说着面露凄凉之色。
“汪先生,我们以后也是同门道友了,我有句话得劝一劝你,道友不需如此心灰意冷,等去了宗门,前辈丹药珍宝无数,到时候赐你一些灵丹妙药,或许能结丹也犹未可知。”
邬丽梅说到这里,又转而朝俞寒劝道:“苏道友,在下所言丝毫不假,若是道友也加入我等,不管阁下是精通还是粗懂,总之待遇一定是丰厚的,岂不比你做散修好上百倍?”
听闻邬丽梅这话,程静忽然奇怪地转过头来看他,看着看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俞寒顿觉尴尬不已,连忙再次拒绝了邬丽梅的邀请。
汪琴这时又对说道:“本来我也有这个意思,想邀请苏兄同我一起来这里效力,不过这新宗门毕竟还无根基,也不能误人子弟。
“虽然苏兄不愿来这新宗门做事,不过有句话还是要说,道友与其这样做一个散修,不如去考一个制符师的定级,将来无论有什么意象,也有个凭证在身上,想去哪里都很方便,不是吗?”
俞寒思量片刻,随即回道:“那就多谢汪兄指点,在下会考虑的。”
“原来道友还没有定级啊。”邬丽梅听到这话,一下便对俞寒意兴阑珊了起来。
汪琴随即从自己储物袋里取出一副纸笔,在上面写了几行话,并盖上自己的信物印章,说道:“制符师的定级,除了一些大宗门外,便属众符盟最受尊重,尤其是对于散修来说,有众符盟做出的定级凭证,远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有份量。
“这是我给你写的推荐信,不管怎么说,我也在众符盟里待了那么多年,地位也不差,还是有点面子在的,等到众符盟组织定级考核之时,你拿我这封推荐信前去,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对你另眼相看,当然,凭苏兄的造诣,即使没有我这推荐信,也起码能定上二品。”
俞寒一想,不管以后会不会去参加什么定级,先拿着总不是坏事,将信接过,抱拳感谢道:“如此,那就多谢汪兄了。”
“举手之劳,不过若是以后这新宗门真能发展壮大,或许苏兄可以再行考虑,你我二人未来未必没有同门做事的可能啊。”汪琴说着哈哈一笑,心底倒渐渐对自己的将来有了些期待。
几人说罢正事,又谈笑了一阵,汪琴便要起身收拾行囊,俞寒也帮着整理一番。
四人站在百花坡前,面对着茅草屋,汪琴深深凝望着,这一间陪伴了他一段深情岁月的屋子。
时将正午,秋老虎的太阳依旧炙热地洒在百花坡上,照在茅草屋顶,汪琴只觉得热烈的阳光照得屋顶腾腾冒着热浪,如此滚烫的屋子却显得格外冰凉,不知怎么回事,他身上也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
想来修道之人如今早已不惧俗世寒暑了吧。
“走了。”
汪琴凝望的眼眸蓦地一下收回,似乎一刀断水般,说出一句简短的话语,随后便第一个转过身去。
俞寒等人随着他转过身来,程静这时看着汪琴的模样,想法忽然有了些改变,觉得或许真是白菡萏有些事没做好,不过想必那也是误会,绝不会是故意。
“汪前辈!”
一道女子声音从百花坡下传来,众人奇怪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憔悴,身着粉衣的女子御器飞了上来。
俞寒一瞧便认出,此人正是断肠崖上的那位姜姓女子。
待姜姓女子来到近前,汪琴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汪前辈,我听说你要走了,是要永远离开此地了吗?”姜姓女子落下地来,见到如此多人,有些心惊。
“是啊,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多谢你了。”
“汪前辈,你上次给我的礼物太过贵重了,本来我想还给你,不过如今看来,恐怕你也不会要,可惜我本领低微,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我家族若是不没落的话,倒是还能有礼物可以相赠…”
“你有心就行了,我什么也不缺,也无需礼物,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有无机会再见,从此断肠崖上只留你一人了,那些礼物就权当作别之礼吧。”
“你这屋子这么漂亮,不带走吗?”姜姓女子指着他身后茅草屋说道。
“这屋子这么大,怎么带走,况且就算能带走,我也不愿再住在里面了。”
“那可太可惜了,诶,这屋子能送给我吗?”
“你要这屋子吗?那便留给你吧,这坡上花草花了我好一番心血,没了主人倒也可惜,不过有句话临走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那多情公子恐怕不是良人,你还是早做了断。”
姜姓女子闻言浑身一震,汪琴也不再啰嗦,转身向着俞寒等人拱手说道:“苏道友,得道路漫漫,长生不可期,他日盼相逢,我们就此别过。”
俞寒闻言,此时也心中激荡,当即拱手送别,“再会。”
说罢汪琴便取出一艘小飞舟,往地上一抛,轻轻踏了上去,待飞舟腾空而起后,再次转身朝几人挥了挥手,并最后看了一眼茅草屋与百花坡,随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地朝着远方天际飞驰而去。
邬丽梅见他没了影子,此时心情大好,跟俞寒道了别,便自行返回坊市。
程静看了看人已散去,转身望了俞寒一眼,说道:“你还欠我一场比试,无论如何也要跟我比过,不过之前看了你的法器,我觉得现在还不如你,眼下就先不跟你比了,等我游历完了,返回宗门,再好好闭关修炼,到时候再找你比试。”
“还要比啊,我不想比了。”俞寒说道。
“那可由不得你,既然这里事已结束,我也要走了,我们宗门再见。”
俞寒一怔,“你也要走了吗?”
“对啊,你还有两年游历呢,我都快结束了,本来还想去他国玩一玩,没想到世界如此之大,跑了两年多,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出林国,还是等以后修为高了再说吧。”
程静说罢,也取出自己的青羽飞舟,一跃而入,随后飞到半空,转身朝俞寒一笑,并挥了挥手,便要加速离去。
“哎哟!”
俞寒忽的惊呼一声,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高声喊道:“程师姐等一下!”便一下御起遁光,青影乍现,一下追了上去。
“怎么了?”
俞寒并肩靠在程静飞舟旁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丹药瓶子,伸手递给程静,说道:“这是我之前无意中得来的一粒驻颜丹,甚是稀罕,我要之无用,便想送给你。”
程静接过仔细瞧了瞧,“驻颜丹?我倒是听说过,此丹也不难炼,就是单方不常见,不过你为什么要之无用,难不成你想变成老头子?”
“噢,我修炼的功法本就有驻颜的奇效,不需要此丹。”
俞寒所言不差,他自从修为达到筑基中期之后,便明显的感受到,那一色天水诀修炼之后的种种妙处,虽然目前他正是青春年华,容颜自然不会有什么衰老之象,但其中细微的差异他还是能体会的到的。
程静听闻此言却是惊奇不已,转着眼咕噜左右打量俞寒,“你个大男人,竟然选的是有驻颜效果的功法修炼?”
俞寒不禁面色一红,一时想不出话来说。
“我可清楚的很,一般有驻颜效果的功法,修炼的上限都不如其他功法,而且神通也不如何强大,只有那些爱美的女修才会选择,我都没看上,你怎么会选?”
“大概是这样吧,不过也不是全部带驻颜效果的功法都不厉害,或许有一些宝藏功法,各方面都很优秀,诶,你选的是什么功法?”
俞寒此言一出,立即便后悔起来,修士所修功法是各自的隐秘,其中涉及到神通与修炼进程的秘密,若是对手得知,可能会一下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料程静略一迟疑后,便当即说道:“因为大比头名的特权,宗门特意给我机会挑选最上乘的功法,所以我选的这门功法,甚是强大,不仅可以修炼到化神后期,而且神通、法宝皆是顶尖的存在,不就是你说的宝藏功法嘛。”
“原来如此,那确实厉害,我修炼的这门水属性功法也是宝藏功法,是天阵宫主送给我的,也能修炼到化神后期,而且还有驻颜之效,只是没有独门法宝。”
“好,这驻颜丹我就收下了,再见。”
说罢,程静这次真的飞驰而去了。
俞寒看了半晌飞舟的影子,等到完全消失不见,这才无精打采地落到茅草屋前。
姜姓女子还站在这里,见俞寒回来,虽然心中奇怪他一个结丹修士,为何会与一帮筑基修士在一起称兄道弟,还是对他施了一礼,“前辈,他们都走了,你作何打算?”
俞寒闻言抬头看向此人,犹豫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呆了半晌,“晚辈名叫姜代梦,前辈问这个做什么?”
俞寒一听,心道果然是她,不由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姜代梦见了俞寒脸色,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俞寒瞧了瞧她,说句,“我们进屋说吧。”便当先朝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