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父亲就是你们族内那个会制符的人?”俞寒感到惊奇。
“是啊,不过后来,我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去世了,按理说他寿命还早着呢,难道是得了大病?”
“原来是他爹就是送福郎君!”姚德旺听了姚则当说明,吃惊道。
“对啊,阿旺老哥,你岁数大,一定知道,你说他爹是怎么死的?”
姚德旺道:“他爹既然是送福郎君,那我可太知道了。”
“怎么说?”俞寒忙问道。
“他爹确实厉害,是许多年来我们族里唯一一个会制符的人,而且还在外面定了级,是个正宗的一品制符师,因为爱送家境困难的一些小符箓,所以大家都叫他送符郎君,后来直接叫做送福郎君了。”
“这么厉害,这我倒不知道。”姚则当道。
“说起来我因为赚钱赚的还可以,他倒是没送过符箓给我,不过他的名气还是响当当的。不过他的死倒是突然,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族中有人与他起了矛盾。”
“矛盾?”俞寒皱眉沉思,决定还是回去找姚老翁问一下,他应该清楚的很。
三人返回谷中阵法之内,这时那姚肘子一家在外面大喊,原来是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没想到他们此时动作倒是快得很,俞寒连忙打开一个缺口,放他们进来,并带着一起交给族长安排。
姚老翁安排完这一家,俞寒将他拉到一边询问小雨之父,姚老翁闻言略带一丝忧色。
“小雨之父确实是我族内很多年来,少见的一位制符师,并且还能通过外面制符师定级考核,水平很高,加上他为人良善,常常助人为乐,本应该与族人相处和睦才对,岂料竟会与人有那么大的摩擦。”
俞寒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此人之死竟是人为的?”
“也不能这么说,当时族内有两家和他起了些矛盾,小雨父亲也有些年轻气盛,竟偷偷送给那两家小孩毒气符,差点闯下大祸,将那两户人家给毒死了。
“后来那两家找到我,希望严惩此人,我本意居中调和,不过那两家却非常生气,打死不同意,我索性让他搬出谷中,他自己在外面盖了住所居住,后来他便郁郁而终了。”
“那你能让他们搬进来吗?”俞寒问道。
“这个我也曾说过,不过他们始终不愿意搬进来,我也没办法。”
俞寒再次来到这户人家门前,见小雨在山坡上种菜,便飞身赶去,走到他身前,十分客气地开口道。
“你好,我叫苏三,你叫小雨吧。”
小雨抬头瞧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理,仍旧弯下腰来翻土,俞寒瞧来,手法还甚是娴熟。
“看来你倒挺会种地的,不过就算再怎么擅长,那也还是劳累,不如我帮你一把。”
说罢俞寒翻手一指,一道灵光击出,直扑地面,这灵光虽然去势迅捷,但丝毫不莽撞,一触及泥土,便如流水一般渗透而入,随后泥土之中蓦地炸出一圈光丝,那一大块泥土瞬间便翻了数滚,变得松散起来。
俞寒这一手小法术虽然品阶不高,但水准却极为惊人,尤其是这类法术根本没有专门的,乃是他自己改动活用出来的。
不料他这一番举动,似乎却激怒了对方,小雨蓦地撂下锄头一声大叫:“你干嘛!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俞寒愕然,“我看你干活辛苦,所以帮你一把。”
“你帮我一把?你是修士了不起啊?你会法术了不起啊?你今天能帮我,明天也能帮我吗?后天也能帮我吗?”
小雨说完拿锄头往这翻好的泥土上一杵,随后跑回家中,取出一包菜种子,用拿起锄头,一锄头翻出一个小坑,便撒些种子进去,随后熟练的用锄头往前一推,将土盖上。
俞寒看着他反复劳作,再次凑上去说道:“我问过族长了,他说也希望你能重新搬进谷中去,并表示你父亲之死,十分可惜。”
小雨听闻此言,立即昂起头颅,凝望着俞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过了一阵才憋出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俞寒问道。
“不想去!”
“你不要如此固执,你知道明天恶龙帮就会集结进攻红花谷了吗?这是真的,绝无虚言。”
小雨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无所谓道:“来就来吧,随他去。”
“你难道不怕死?”
“不怕,死有什么好怕的,我是凡人,早晚都要死。”
小雨说着又补充道,“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不死?你只不过多活两年而已,难道你还能飞升成仙不成?”
俞寒又惊愕不已,不过他说得倒也没错,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不怕死,难道你想让你娘陪你一起死?”
从远处吹来的寒风,过了横亘在此处的几道山脉,忽然转暖,化作一缕缕暖风吹过山坡,拂过两人发梢。
红花谷的风景离不开这种奇特现象,正是这股暖风,孕育了谷里谷外漫山遍野的红花。
这红花经风掠过,总是窸窣作响,本来宁静的后谷山坡上更显寂静。
小雨一手倚着锄头伫立在翻好的泥土上,两脚满是尘土,深陷其中,仿佛在地里扎下了根,而自己是一棵饱经风霜的嫩苗,守在这一处专属于他的地方。
良久,他拎起锄头打破了这沉默。
“我进阵法中去,不过我要在最旁边盖个房子住。”
俞寒闻言大喜,当即点头答应。
小雨也不磨蹭,既然做出决定,当即便将锄头一收,带着种子回到家中,跟其母说了这话。
刘大嫂也很高兴,两人立即收拾东西,小雨瞧瞧家里的庄稼工具,这个也想拿,那个也想要,便问俞寒道:“你说恶龙帮的人会不会打烂我的房子?”
“若是他们攻得不顺利,可能会在外围搞破坏吧,不过这房子离阵法不算太远,即使是一些四散的灵光,也能轻易毁了它。”俞寒答道。
“果然如此,”小雨叹了一口气,“修士轻而易举,就能毁掉我辛辛苦苦搭建好的房子。”
俞寒闻言戚戚然,道:“不过这里面东西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用储物袋帮你装起来。”
“真的?”小雨有些意外,“这么多东西一般储物袋可装不下,你有几个?”
“我就储物袋多,放心吧,而且这房子若是被毁,我也能再给你盖一个一模一样的。”
俞寒为了让他信服,当即便出门找了一块空地,两手飞快掐起法诀来。
只见一根根土株拔地而起,随后表面流光一转,顿时化作石柱,又见一道道木墙交错其中,东横西竖,不一会儿功夫,一座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房屋便横空出世,屹立在小雨家对面。
小雨与其娘亲看了都惊讶至极,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神奇手段。
不过随后小雨眼中又闪过一丝黯淡之色,又心情低沉起来,对俞寒道:“请你帮我把屋子里东西收起来吧。”
俞寒有些奇怪,依言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了储物袋,三人一起往阵法中走去。
小雨见了俞寒施法拨开禁制光幕,光幕又分又合,难掩的十分惊奇,一走进阵法,回头望一眼自己的房屋,觉得就贴着阵法,原地安家。
他迟疑了一会,扭捏着对俞寒道:“你能不能像刚才那样,给我在这里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俞寒环顾一周,此地也属于红花谷外围,并没有几家建筑,当即点头答应,原地又一番施法,一栋崭新而漂亮的房屋便拔地而起,带一个伙房与小院子,也一模一样。
小雨大喜,连忙拉着母亲走进这屋子里,俞寒也跟着进去,发现自己造的这屋子外面还好,里面布置却简单极了,没有他原来房屋的细节,心想这法术还要再精进。
不过小雨两人已经很满意了,等俞寒将储物袋里装的家伙倒了出来,便忙碌着将其各自归位,一时有干不完的活。
“你会用小刀吗?”
俞寒看到小雨的家伙事里面,有一把小巧玲珑的短刀,一张结实的弓箭,被他仔细擦拭放好,出口问道。
“我是凡人,又不会法术,当然要会用了,不然碰上了野兽怎么办?”
“那倒是,我听说你父亲是制符师,没有给你留一些简单的符箓吗,有些符箓不用法力,也是可以使用的。”
“没有。”
“为什么?”
“他符箓都送人了,哪有多余的符箓。”
俞寒默然,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你父亲确实是一个老好人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要借小孩投毒,真是可惜。”
不料小雨听到他嘀咕,立时火冒三丈,指着俞寒破口大骂道:“谁说我爹投毒的!放你娘的狗屁!”
俞寒一怔,没想到此人说骂就骂,自从离开上涂城后,他好多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不免心中有气。
“尽管他是你父亲,不过你要分辨是非对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一直自我欺骗,只愿意幻想他没错,不如勇敢一点面对错误,不敢认错并不是强硬的表现,反而胆小如鼠。”
小雨听他这样说,愈发不可收拾,当即吼叫道:“胡说八道,我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认什么错。这红花谷里根本没一个好人,我才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
俞寒摇了摇头,觉得他依旧意气用事,不知反思。
小雨骂完,情绪稍有平复,紧接着抽噎起来,断断续续说道:“那两个人卑鄙无耻,早就谋划好了,他们自己偷偷买了我爹的两张毒气符,回家教他小孩撒谎,我爹从来就没有送过毒气符给他们小孩。”
俞寒则道:“我听说你父亲一向不得罪人,他们难道与你爹有什么深仇大恨?”
“没有。”
“那就是了,既然没有深仇大恨,又为何要处心积虑陷害你父,难道他们家的小孩说撒谎便撒谎?这更难以置信。”
小雨却道:“那有什么难以置信,你见识实在短浅,小孩最会撒谎了,而且一点反应也没有,脸不红气不喘,我从小就爱撒谎,我爹还打过我不少次呢。”
俞寒一听,皱眉沉思,“就算如此,他们父亲又为什么非要陷害你爹,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他们也是卖符箓的?你爹抢了他们饭碗?”
小雨有些傲然说道:“不是,全红花谷就我爹能制符,卖符。”
“那又是为何?”
小雨不假思索地道:“嫉妒!”
“嫉妒?”
“对,就是嫉妒,我听说那两个人小时候和我爹是玩伴,关系还很好,尤其是测完灵根后,他们比我爹灵根好一截,更是照顾我爹。”
“那就是了,既然关系这么好,又为什么要陷害你爹?”
“因为我爹有天赋啊,他能学会制符,还考上了级,一时成为红花谷风头无两的大红人。本来这两个人灵根比我爹好,从来都是他们照顾我爹,没想到灵根这么差的我爹,有一天竟能反过来照顾他们,他们自然接受不了,心中便深深的恨上了我爹!”
俞寒听完大摇其头,“想入非非,这都是你自己瞎猜,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会因为这一点嫉妒,就这样陷害自己从小的玩伴。”
小雨见俞寒一点也不相信,忽然问道:“那我问你,如果有个人,同时碰上他的两个仇人,其中一个也不算有仇,就是过得比他好,隔三差五还夸奖他,提点他,帮助他,只是他自己心里不太买账。
“另一个则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因为那人杀了他一个兄弟,还砸了他开的铺子,逼得他流落他乡,穷困潦倒。
“有一天,这三个人碰到了一起,在一间破庙里躲雨,说来也巧,那位对他好的,与他的大仇人,竟然同时被毒蛇咬伤。
“这人见了他那位仇人受伤,自然兴奋不已,便趁他被蛇咬,跑过去拿起他的刀,便要砍死他。
“不过他身手不行,对方虽然被蛇咬了,但一时尚未发作,他砍不中对方,反被他一掌打趴下,从庙里跑了出去,向南边而逃。
“这时那位恩人连忙喊住他,请他快快救治自己。不料此人爬起来猛然一回头,双眼遍布血丝,仿佛地狱爬上来的饿鬼一般,将那位恩人吓了一跳,这人竟挥舞着大刀朝他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