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李凡平淡的语气让嘉靖帝意识到了自己还处在医馆之中。
祛除自己体内的诅咒只是释放苏川药以及姚叔皋二人的筹码,但自己在医馆打伤那尊释家神明的事情还没过去……
嘉靖帝瞬间冷汗直冒。
“不知……李医生要如何算这事?”
嘉靖帝的话反倒让李凡愣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古代人都是怎么解决这种纷争的。
公了?报官?
可对方这幅任人宰割的模样总不好还把他送去官府吧?
或者是私了?赔医药费?
……
“慧觉和尚,你自己怎么看?”李凡将目光看向了慧觉和尚。
慧觉和尚迟疑了一会儿,建言道:“或许……李医生可以向他索要永乐大典……”
“不可能!”
嘉靖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出声,可随即,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馆,李凡还在身边。连忙辩解道:“永乐大典绝不可能,若是李医生需要,就是倾尽朕之所有亦无妨,但永乐大典……”
“行了。”
李凡插了句嘴。
瞧这人急的,都愿意倾尽自己所有了。
不过李凡也能理解。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懂历史也听说过永乐大典是什么,那是明成祖朱棣命解缙、姚广孝等人主持编纂的一部古代典籍于大成的类书,可以说是整个大明王朝最璀璨的文化瑰宝了。
想不到郑至家里竟然有抄录。
看起来这位郑至家里还真不是一般的豪门大户,难怪连锦衣卫都不杵的。
要说李凡对永乐大典不感兴趣那是假的,但真要说拿这种东西来赔偿慧觉和尚,李凡又觉得有些过分了。
慧觉和尚这不是好好的站着么。
最关键的是,永乐大典全书两万多卷,医馆哪里装得下?
李凡想了想回道:“说实话,永乐大典我挺有兴趣的……”
李凡摆了摆手打断了嘉靖帝的欲言又止,又接着说道:“但我感兴趣的只是其中涉及医卜的部分,只要将这部分的书卷交给我,甚至不用原本,只需抄撰本即可,如何?”
听到李凡这么说,嘉靖帝瞬间放松了下来。
永乐大典中包含了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等等之言,甚至其中一部分还涉及到皇家的隐秘,以及许多条突破至神明级的道路,若是要交出全部的永乐大典,嘉靖帝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东西的重要性甚至堪比传国玉玺。
但如果只是医卜的部分,倒也无所谓了,如今血月临空,大部分伤病早就不能以原本的法子救治了,永乐大典上医卜的部分几乎失去了作用。
更何况李凡要的只是抄撰本。
“若李医生的要求只是如此,这倒是无妨,回去之后我便命人连夜抄撰,送到医馆来。”
嘉靖帝站起身来,朝着李凡拱手致谢,“另外,解除苏、姚二位姑娘奴籍的文书也会一并送来,此事便有劳李医生了。”
嘉靖帝面对李凡时心态调整的极快。
自从血月临空,各种诡异的力量出现,就已经动摇了大明王朝原本的秩序,若不是嘉靖帝在参悟永乐大典时,发现借助国运之力突破神明级的办法,只怕大明江山早就倾覆。
可即便是这样,原本皇权至上的理念也在不少“人”的心中开始坍塌。
尤其是在嘉靖帝露出蒲牢形象的神明之躯后。
对于李凡这种存在,嘉靖帝自然就没想着摆什么帝王的谱。
“那行,也就麻烦郑兄了!”
李凡笑呵呵的站起身迎送。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慧觉和尚也都没意见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凡也乐得这事儿就这么解决。
嘉靖帝来的快去的也快,和医馆其他的病人并没什么区别。
送走嘉靖帝,李凡拍了拍身旁低着头的苏川药,“好了,他走了,别怕了。”
“嗯……”
苏川药低着脑袋应了一声,不敢看李凡,生怕一抬起头又看到那副泛白、泛黄的脑花。
李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苏川药。
苏川药这种情况有些类似后世在家庭暴力下长大的儿童,已经有轻微的自闭症状了,本来在医馆这些天稍稍敞开了一些心扉,结果郑至一过来,又应激了。
李凡想了想走到橱柜前,将那把电击枪拿过来放在苏川药手中,宽慰地揉了揉苏川药的脑袋。
“这把电击枪就送你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电他。”
李凡不是心理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开解苏川药,但电击枪似乎能给苏川药一些安全感,如果能换来苏川药重新开朗起来,李凡也不是舍不得那点数值的人。
医者仁心嘛。
苏川药将那只骨节虫握在手里,某种至高的权柄似乎再度归来,让苏川药眼睛微微敞亮了起来。
抬起头,李凡一如往常一样,和煦、阳光、正常人的模样。
苏川药抿了抿嘴,又虔诚地朝着李凡低下了头。
……
安南郡,府衙。
嘉靖帝坐在高首,还是那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只手托着额头,低着头眉头紧锁。
安南郡的郡守是一位长身黑面,体白如瓠的方脸汉子,此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下方。
郡守也终于知道为何近几日会举国戒严了,大明王朝的皇帝陛下竟然出宫了,到了大明疆域的极南之地来。
郡守低着头不敢说话,皇权至上的理念虽然在崩坏,但却不是针对神明级以下的存在,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权变得更为稳固了,只不过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唯一罢了。
“苏川药、王光典……胡不为……甚至还有西域的行商?”
嘉靖帝按着眉心,整理着目前已知的医馆线索,试图推测出医馆主人的目的是什么。
“胡不为何在?”嘉靖帝突然出声。
下方的郡守心里一个咯噔,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硬着头皮抱拳道:“微臣……死了……”
嘉靖帝抬起头看了郡守一眼,郡守慌忙接着解释道:“微臣是说胡不为死了!今日卯时上勤时便没见胡不为唱名,经微臣排查后,胡不为应当是昨日夜里死的……”
“死了……怎么死的?尸首何在?”
“据衙役来报,胡不为家宅不翼而飞,胡不为及其老母也……也凭空消失,不见了踪迹!兴许……兴许是被某个神明级存在抹去了……”
郡守额头上豆大的汗粒一颗颗滚下,怎么也没想到嘉靖帝会突然关心一个普通衙役的生死。
“哼!好一个兴许!给朕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