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安静下来。
    姜灯自觉失言，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些。
    事情还没有定论，在此之前她不能先自乱阵脚，不能表现得太过异常，和周雾的关系……也不好太僵。
    但要她道歉，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就这样。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叫王姨放你进门的。”
    姜灯最后生硬地撂下这句话，没再等周雾的回复，啪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得离床远远的。
    她实在心烦意乱，迫切需要一个隐秘安全的私人空间，她只想一个人静静，这时候周雾再过来，对她而言不是安慰，反倒是心理负担。
    毕竟，和周家定亲的，是姜正全和华婉的女儿。
    如果她身份是假，那姜家和周雾联姻的人，本来也不该是她。
    姜灯脑海里实在乱透了。
    昨晚之前，她刚刚做好未来和周雾一起组建一个新家庭的准备，她好不容易相信一个人，她甚至一度以为，周雾会是她的人生中除了她自己以外——另一个坚实的后盾。
    姜正全这个父亲不可靠，但周雾不同，周雾是可靠的。
    可现在到头来一场空，这一切很有可能全都是她的妄想。
    兜兜转转，她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且……
    她还有什么资格埋怨姜正全，和姜寻争家产呢？她本就不属于姜家，不该贪心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不是吗？
    但，如果真是这样……
    那她过去的二十年又算什么？！
    那么多个心有不甘的夜晚，她为了向姜正全证明自己不比姜寻差，证明她虽然是女人，但一样可以继承家业，还能够比男人做得更好——
    她挣扎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放弃她热爱的舞蹈事业完全踏入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自从进公司以来，她也一直兢兢业业拼命努力工作，为的究竟是什么？！
    说是不甘心也罢，争一口气也罢，野心也罢。
    现在好了，这些理由全都站不住脚了。
    她再不自量力去跟姜寻争家产，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过往那么多年的执着、付出和心血，全都变成一场笑话。
    好啊，真好。
    往事成空，全部化为泡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停！
    冷静。
    到目前为止还全都是她的假设，说不定是杞人忧天……对，别胡思乱想了。
    姜灯劝自己。
    但不知为何，别墅内地暖温度明明开得很高，她蜷在主卧的床上，身上还裹着厚厚的被子，身上还是很冷。
    由心脏传至四肢百骸，刺骨的冷。
    姜灯压下眼眶涌上的热意，心一抽一抽得疼，她眨了眨眼，把脸埋进枕头里缓了好半晌，松开被子赤着脚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往外瞥了一眼。
    外面还在下大雪，地上已经裹了一层白。
    很漂亮。
    但姜灯无心欣赏，她想起昨晚说过的话，怒从心起，又哗啦一下把窗帘合上，耷拉着脑袋跌跌撞撞滚回床上继续躺尸。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
    她今天本来会很开心的。
    ……
    “喂，王姨……对，我是周雾，我想问一下阿玉的情况。”
    “哎！周少，我正要跟您说呢，小姐早饭一直没吃，现在还一个人待在主卧里，门反锁了，谁都不让进去……
    “就算您过来也是不行的，小姐刚刚吩咐下来，不让您进别墅的大门。”
    “好，我知道了。”周雾闭上眼，皱眉按了按太阳穴，挂掉电话。
    车厢里死一般寂静，司机顶着低气压在驾驶座上缩成一个鹌鹑。
    周雾放下手机，无意识曲起食指关节，在膝盖上敲击片刻，烦躁开口：
    “先不去西临别墅了。”
    司机低声应道：“是。”
    又过了片刻。
    周雾再度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许灵然的号码，点击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