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有可能被投毒,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需要引起重视的大案子。
这家养老院的全称叫做明善康养中心,是阳丹市内一家中高端养老服务机构,不过岑廉对养老机构的了解并不多,也不知道这种高端的养老机构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服务。
几辆警车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养老院门口,将过来和走私药贩子交接的养老机构工作人员抓了个正着。
“你们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犯法?”就连白大都忍不住问,“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摄像头底下交易,你是觉得我们警察发现不了?”
岑廉在心中暗暗想到,要不是他刚好在服务区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文字泡一路追查过来,恐怕他们已经交易完成都没人看到。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正在探究这个养老院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的表情,像是根本没注意白大在和这几个被当场抓获的犯罪分子说什么。
武丘山也站在后门口往养老院里面看。
“环境确实不错,怪不得是中高端的养老院。”他评价完之后就和缉毒支队的康大一起去看收缴的走私药物。
岑廉也跟过去看这两个人到底带了多少药物过来的。
康大这时候正和另外两个缉毒警蹲在地上围着箱子清点各类走私药物的数量,岑廉凑近,听到他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仔细听才发现是“三年、五年”这类的词。
人刚刚抓到,康大就已经开始算刑期了。
他扒拉着箱子又往里看,最后拿出一大包白色粉末状的物品,打开袋子闻了闻,立刻不再数刑期。
“不用算了,这一包就无期起步了。”康大直起腰,觉得今年的kpi好像在开年的时候就快要完成了。
“这是毒品?”岑廉有些疑惑,因为他没有从这两个人头上看到贩毒的字样。
“算是吧,严谨一点说属于一类管控的精神药物。”康大仔细检查着箱子里其他的东西,“这东西叫氯胺酮,不过叫k粉可能你更熟悉一点。”
其实在康大说这东西是氯胺酮的时候,岑廉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东西也算是如雷贯耳。
不过他没有那种看一眼再闻一闻就能分辨出毒品种类的技能,不过他能闻到一些长期吸毒的人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走私这东西,恐怕不只是给养老院用的。”康大看完第一个箱子之后又开始检查第二个箱子,表情逐渐多出几分丰收的喜悦。
不过他克制的比较好,只被岑廉看到了。
看来哪怕是市局的缉毒支队,也还是会为每年缴获的毒品数量和抓获的贩毒吸毒人员数量感到头疼。
“拿这些给老人们下药,有点大材小用了。”武丘山正在思考这个案子的情况,“这些东西从海外弄过来应该不便宜。”
“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老人害死,用这种药物是有效的,但是咱们市的那个案子是一次死了三个老人,不像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这么明目张胆,应该不是为了杀人。”林法医也这样认为,“我更倾向于他们是在尝试提炼更高纯度的毒品。”
“然后拿养老院里的老人当做试验品?”岑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觉得有些过于离奇,“这么做的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也说不上风险有多大,”林法医想了想,“如果死人的那次是他们失误算错了剂量,之后只要小剂量使用一时半会儿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岑廉挠了挠头,那他表弟那边又是怎么回事,下毒没成功?
药品虽然是找到了,但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其实还没完全明晰,岑廉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案子会不会其实算是一箭双雕?
“我问问西城分局这个案子的情况。”他直接把电话打给之前打过交道的周昊。
这位西城分局的中队长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为这个案子焦头烂额。
周昊这会儿正在开会,发现电话响起之后原本打算先挂断,结果看到是岑廉打过来的电话,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了。
“夏局,我接个电话。”他跟西城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夏河说了一声,准备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是支援中队的岑队打过来的。”
夏河看着周昊出去,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支援中队马上要被整队拉去市局的事情他也知道,这帮人可别是有什么案子跟他们西城区扯上关系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考虑到支援中队还没办过什么简单的案子,夏河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在跳了。
周昊很快就挂断电话走了进来,面带喜色。
注意到夏河的目光之后,他赶紧说道:“岑队说他们追查一个案子的时候意外抓获一伙走私大量一类管制药的团伙,而且是在和阳丹市一家养老院交易的时候直接被抓获的,怀疑跟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有关系,问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夏河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下面刑侦大队几个大队长和中队长的表情都精彩起来。
正在播放案件相关ppt的年轻警察抬头看了一眼ppt,感觉自己昨天熬到大半夜做的ppt应该是用不上了。
但他丝毫不觉得悲伤,因为ppt用不上意味着案子很快就能破,案子破了意味着马上就能补休了!
年轻警察顿时躲在领导背后偷偷激动起来。
“周昊,你带几个人过去。”夏河倒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安排周昊去阳丹市之后就宣布了散会。
等到出门之后,他才给市局打了个电话。
“听说支援中队要调去市局了?我们分局这边也有几个非常复杂的陈年旧案,是不是能给我们先排个队……”夏局和他的电话声逐渐远去,周昊远远听到,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而身在阳丹市的岑廉挂断电话之后就和支援过来的几十名警察一起进入这家养老院,救护车在他们进门之后陆续抵达,出了这种事,整个养老院的老人都需要送去医院检查身体,工作量还是非常大的。
岑廉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么高档的养老院。
“这环境和绿化是真不错,”他看着花园里面修剪还算精致的花圃,“可惜这个案子之后基本是废了。”
谁家都不可能把老人送到有这种案底的康养机构。
“被抓住的那个养老院工作人员交代,他也不知道自己交接的是什么,是领导要求他过来门口取东西。”唐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管理层现在全部控制起来了,我感觉那个交接的工作人员没说谎,估计是不知道。”
“他们这个养老院还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和那个团伙做生意,如要是第一次不知道也正常。”岑廉其实能确定这家养老院之前没被这伙人下过毒,毕竟犯罪记录上还没有显示过他们曾经在阳丹市做过案。
但是这种调查的流程是必须要走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从犯罪记录上看,这个团伙开展犯罪活动的时间还不久,应该就是从康安市的那家养老院开始的,这次也算是在他们犯罪初期就直接人赃并获,免得后面还回去祸害其他老人。
“这要是第一次,那这个养老院里的老人还挺幸运,”唐华看了看周围没人,继续说道,“你们觉得这伙人会不会就是在咱们市那个养老院毒死几个老人那伙人。”
虽然之前一直在猜测,但始终没什么切实证据。
“等周队过来就知道了,”岑廉根据作案时间判断他们大概就是,但同样没有实证,“要真是他们,这次咱们可又给周队帮了个大忙。”
“自己的案子没什么头绪,反而去帮别人破了个案子,”武丘山有些无语,“曲子涵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调查阶段纯靠网安靠谱的案子,岑廉看了看手机,发现曲子涵一直没发新消息出来。
“以她的性格,只要是案子上有什么新发现,哪怕是凌晨三点也会打电话把我喊起来的,再等等吧。”岑廉看阳丹市的民警已经开始在养老院内部调查取证,于是没再继续往里走,而是和武丘山跟唐华一起回到车上。
康华刚打完电话,看到岑廉之后笑着说道,“岑队,这个案子我和你们市西城分局那边沟通过了,后续就交给我们两边来处理,有什么新情况我们再沟通。”
“理解理解,”岑廉其实也没想参与进去,“我也是正好碰到,没想到居然真是个大案子,康大您也辛苦。”
两人客套着,就算是把这个案子交接出去。
唐华打了个哈欠,其实已经有些困了。
武丘山又看了一眼手机,确认曲子涵还是没有新消息,干脆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趟过来抓人收获颇丰,阳丹市局这边,白大一下子就忙碌起来,毕竟这个案子也涉及到投毒方面的案情,刑侦支队这边也需要继续跟进下去。
“这下咱们成闲人了。”唐华看着阳丹市局的民警们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转头看向岑廉,“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下班了?”
岑廉摊手,“那就直接下班呗。”
林法医跟着帮忙送老人们去医院体检,回来的半道上接到岑廉当场下班的通知,于是直接让阳丹市局的司机把她送去住处。
“林姐你总算到了,就等你吃饭了。”唐华远远就跟林湘绮打招呼,“今天岑哥请客,咱们吃点好的!”
“怎么又是我请客?”岑廉忽然感觉自己头上写着“冤种”两个大字。
“因为你是领导。”武丘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下属请客不太好。”
岑廉忽然觉得当领导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该请的客还是要请的,这次出来出差也难得没什么忙,四人干脆找了一家当地特色的小饭馆开了个包间吃饭。
菜单在岑廉手上,三双期盼的目光也同时停留在他身上。
“呃,你们这儿有什么特色菜?”岑廉看了一会儿菜单,还是抬头问服务员。
“你不是本地人吗?”唐华目瞪口呆。
岑廉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有籍贯还在阳丹市,上小学之后差不多一年就回来两三次,现在连我们镇上的方言都快听不懂了。”
虚假的本地人还是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菜,吃饭期间,唐华拿起手机看了看。
“居然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接到跟案子相关的电话。”他熟练地立了个flag。
“我感觉你是故意的,”林湘绮转头看了看唐华,“功利奶不可取。”
武丘山“嘶”了一声,“‘功利奶’这词听起来也挺有年代感了,不过你这确实太刻意了,而且咱们也没倒霉到吃饭的时候一定发生点什么事的程度吧。”
岑廉立刻赞同,“又不是真当上柯南了。”
唐华咧了咧嘴,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不过这顿饭也确实没出什么意外。
反而是周昊晚上的时候过来跟岑廉打了个招呼,顺便把案子的情况告诉他。
“这伙人以前就是单纯走私倒卖一些安眠药之类东西,他们的一个老客户把咱们市里那个养老院的老板介绍给他们,那个老板也是不干人事,我们查出来他以前就通过下药之类的方式慢慢害死过几个老人,还都是跟这些老人的家属合谋的。”周队越说越唏嘘,“有一个老人甚至是被自己亲儿子害死的,那龟孙子在外面欠了一百多万的赌债,想要拿老人的房子抵债被拒绝了,就偷偷跟这个院长商量把他爹慢慢下药害死了。”
“然后钱就到他手里了?”岑廉觉得有点膈应。
“这个老大爷可比他那个大儿子聪明多了,最开始他是在小儿子那边养老的,大儿子忽然说想尽尽孝,联系了个环境很好的养老院想让老人进去住一阵子。老爷子当时以为大儿子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就答应了,结果进养老院待了几个月之后感觉自己身体不对劲就猜出来有问题,他直接就把所有房产和其他财产瞒着所有人全部转移到小儿子名下,然后联系以前的朋友把小儿子一家直接送出国了。”周昊咧嘴笑了笑,“房子反正还在那儿,他这个大儿子想住是还能住,但是钱是一分也别指望拿到手。”
岑廉在心里给这位老爷子比了个大拇指,就是可惜他发现的还是晚了点,自己的命算是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