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从我的额头流淌,弥漫在了我的整个脸颊,在鲜血的浇筑下,我的视线都变成了血红一片。
绝大部分的鬼魂手段,都和自身的死因有所关联,作为恶鬼的许六斤也不例外,只是一个照面,我便感受到了头颅的痛楚,以及悄然出现的致命伤。
但真正恐怖的并非恶鬼所带来的压力,而是那股让我心头不安的冤屈感。
许六斤绝不是害死韩帆母亲的凶手,这一点我完全确定!
我说过很多次,有的时候,鬼魂要比人更为纯粹。
鬼魂的表现方式和死因,执念,以及生前的种种都有关联,当初半大小子韩帆趁着许六斤喝醉之时杀了他们一家三口,而许六斤变成鬼魂之后,此事必然会成为他内心中最大的执念!
而充满冤屈感的磅礴阴气,无疑表明着,当初的那件事儿,是许六斤最大的冤屈!
“韩帆的母亲并不是你害死的,对吗?”
面对我的疑问,许六斤冷冷一笑:“是不是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离开这里。”
“而你们的到来,无疑是打开这道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许六斤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老朱家的阴宅还在,朱有文和震宅镜同样存在,哪怕许六斤已经变成恶鬼,但依旧没办法逃出此地。
此刻的许六斤是恶鬼不假,但看他的模样以及阴气的表现来说,他也不过是刚刚成型的恶鬼,所以想逃脱捆住他的阴宅,他还有两件事儿要做,第一,彻底杀掉朱有文,吞噬掉震宅镜,第二,利用我和堂口大仙儿的阴德进一步的壮大自己,如此一来,他才能逃脱,不然的话,这阴宅中的压制,对于他这个恶鬼而言,依旧奏效!
“你能过我这关吗?”
我拿着武王鞭,牵动着符咒,目光坚定道:“别小瞧了我。”
“我可不敢小瞧你这位出马先生。”
许六斤同样认真的凝视着我:“能利用老朱家的魂魄脱离我的掌控,你小子注定是个难缠的主儿,不过你的阴德被我蚕食了不少,至少现在看来,我的胜面大上一些。”
相互说了几句之后,我们之间也没有了任何一句废话。
许六斤的阴气充斥在整个阴宅当中,而我则是站在他的身前,抵挡着他即将施展的各种手段。
柳大壮相当给力,她虽然不是武仙儿,但作为道行高深的文仙儿,她的仙家气息也能发挥出不少的作用。
目前来看,我事先准备好的符咒和捆在他身上的红绳,至少可以限制住许六斤五成的本领。
随着许六斤的一声嘶吼,他的模样彻底变成了死亡的模样,同时,首当其冲的我也只剩下了半个头颅。
我心头一颤,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阴气和怨气会影响着我的思维和神志,我不断的提醒自己,狼狈的模样只是假象,而并非真实!
仅仅迟疑了几秒钟过后,我便沉稳的唱起了神调。
随着神调的声音出现,武王鞭也绽放出了金色的锋芒,同时,柳大壮源源不断的仙家气息,也加持着我对抗许六斤的本领。
凶煞的鬼魂扑面而来,大把的符咒瞬间燃烧。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将许六斤的阴气炸的是四分五裂!
我紧紧的握着武王鞭,硬撑着阴气怨气的席卷,猛地挥起了手臂。
虎口发麻,我的脑袋也是一阵嗡鸣。
和恶鬼硬碰硬这种事情,是我第一次做,而这股滋味,更是让我心生忌惮。
砰地一声闷响,我大口喘着粗气,接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许六斤的魂魄被武王鞭砸出了一道明显的伤口,这伤口不会致命,但却让他的阴气短时间内无法重新聚集,想要彻底恢复,一时半刻也难以做到。
许六斤惊愕的看着我,略有忌惮的说道:“比我想象的厉害,明明没有武仙儿傍身,却能让我如此狼狈,果不其然,敢贸然闯入朱家阴宅的小先生,还真不是吃干饭的。”
我均匀了呼吸,同样夸赞道:“你也不赖,换做其余鬼魂,这一鞭子下去,恐怕要魂飞魄散了。”
话说的虽是不卑不亢,但我心里的底气,却没听起来那么自信。
还是最根本的原因,我没有强大的武仙儿傍身,这武王鞭发挥出的作用就算是再怎么不错,也是颇为局限。
刚才那一击效果很好,可这种手段只能用一次,第二次都无法发挥出来。
原因很简单,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我准备的符咒就已经用了大半,没了符咒的加持,许六斤被压制的实力也会进一步的恢复。
柳大壮那里同样如此,与许六斤的第一次触碰,我们都不想落雨下风,以至于她也发挥出了最大的强度,但在这之后,我们定会节节败退,反倒是那许六斤会越战越勇。
恶鬼,终究不是寻常的鬼物,许六斤也就刚刚成为恶鬼,要是阴气和怨念重到一定的程度,估计是接连的战斗,都不会给我留有喘息的余地。
但至少,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你伤的不轻,而且很难恢复。”
我指着许六斤胸膛的伤口说道:“才接触一次你就这么狼狈,我要再打你几鞭子,哪怕你是恶鬼也难以承受吧。”
“那又如何?”
许六斤冷笑一声:“你不也是一样,我就不信,你这手段能一直使用。”
我微皱眉头,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许六斤看出了我的弱点,那么接下来的情况,恐怕就要越发麻烦了。
“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吧,那就试试看好了!”
我再次抬起武王鞭,同时给了双胞胎鬼魂和鬼新娘使了一个眼色,眼下这种情况只是依靠我完全不够用,他们帮忙牵制,说不定会发挥效果。
输人不输阵,这个道理人鬼通用,此刻要是露怯,那么想要面对许六斤这只恶鬼,那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大壮姐……”
我暗中提醒道:“再坚持几次,尽可能的发挥出你的全部实力,眼下这种情况,我必须争取到和许六斤谈谈的机会。”
“他还是拥有神志的恶鬼,这是我们解决掉他最有可能的机会。”
“哦,还有,帮我准备一道帮兵符,如今是破解黄家布局的关键时机,我要真是有性命之危,其余几家未必会见死不救!”
柳大壮反应很快,她瞬间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紧接着,我再次抬起武王鞭,朝着许六斤猛砸过去。
这一次,剩余的符咒全部燃烧,不绝于耳的响声也轰击着许六斤的阴气!
鬼新娘和双胞胎鬼童也一同发动攻势,再次将许六斤逼迫到后退了几步!
鬼与鬼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鬼的差距还大,在我看来,这鬼新娘绝对是个难缠的家伙,但在恶鬼许六斤面前,就好像成年人和孩童的区别。
又一次的攻势之下,许六斤的身上再度增添了一道新的伤痕,只不过,这道伤痕相比于之前的全力一击要小了很多,而且许六斤想要恢复阴气的损耗,时间也会快上不少。
有些狼狈的许六斤张狂的大笑起来:“看吧,你的本领的确不错,但却会一直减弱,就凭你们,还杀不掉我!”
“别这么嚣张。”
我再次抬起武王鞭,冷哼一声:“不妨我们赌一赌,你能抗住我几鞭子,你别忘了,你刚成为恶鬼不久,我还是有可能把你打回厉鬼的,一旦你变成了厉鬼,这阴宅,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听到这话,许六斤脸色变了些许,同样,因为内心出现的忌惮,他身上的煞气也减弱了一些。
我要的就是这效果,虽说这种攻势,我很难坚持下去,但只要能瓦解掉恶鬼的一些本领,就意味着,这许六斤并非不可战胜!
“怎么?怕了?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我再一次的打出了武王鞭,这一次没有了符咒的加持,我所仰仗的完全是柳大壮仙家的气息。
好在柳大壮给力,许六斤也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如此一来,双胞胎鬼童以及鬼新娘的本领,也能最大程度的激发。
许六斤接连后退,哪怕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小,但至少眼下,我们还算占据着上风。
“该死,你们竟然如此难缠!”
许六斤看着其余众鬼,怒声道:“都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你们,敢吗?”
我目光如炬的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一众鬼魂:“许六斤能杀了你们,我何苦也能让你们再死一次!”
“安分待着,我不怪你们,但谁要敢出头,我保证出头小鬼死在许六斤前面!”
我之前就威慑过那些鬼魂,如今我展现出的手段更是比许六斤还要强势,以至于这些鬼魂根本不敢上前,而是全部龟缩在了角落当中。
看到这一幕,我内心松了口气,不得不说,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要不是之前给他们吓唬住了,这些鬼魂要是倒戈许六斤的话,我们这头的压力也会急剧上升!
“许六斤,做人做鬼最重要的就是明白自己的定位,虽说韩帆母亲的死跟你没关系,但你生前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做了恶,就要付出代价,并不是某一件事情不是你干的,就表明着你是无辜的。”
我抬起武王鞭,猛地砸了过去。
许六斤已有些许的怯懦之意,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用鬼魂硬抗,而是躲闪了我的攻势。
只不过,我的武王鞭依旧触碰到了他的阴气,将他的魂魄,再次砸出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何苦!”
柳大壮暗中提醒道:“我最多还能坚持两次,你把握一下时机!”
“明白!”
我没有给许六斤喘息的机会,而是将柳大壮剩余的两次加持全部用了出去。
随着两次武王鞭的挥舞,许六斤的整体气势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凶煞十足的压迫感!
“怎么,怕了?”
我轻轻放下了武王鞭,冷哼一声:“恶鬼我不是第一次见,也不是第一次消灭过,关于韩帆杀你这件事情,我们不妨静下心来聊一聊。”
“我这个出马先生没什么优点,但缺点却是一大堆,比如纵容鬼魂害人这种事情,我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你这家伙实力不错,打你这么久都没给你打成残废,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说一说可行的解决方式,比如干掉那韩帆也未尝不可!”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我要是能坚持下去,也绝对不可能和许六斤谈判,但现在这种情况,趁着许六斤心智动摇,不管是拖延也好,还是这能谈拢也罢,对我而言,都是正确的选择。
要知道,我可是一次武王鞭都挥舞不动了,而许六斤依旧是恶鬼状态,仅仅依靠另外三个鬼魂来对抗他,完全是自寻死路。
许六斤思绪片刻,阴冷的说道:“韩帆的父亲叫做韩狗子,他替我坐了两年牢,那日他出狱,被我接回了家里。”
“我给他弄了一身行头,其中就包括那条腰带。”
“村里人怕我,也厌恶我,韩帆和他母亲也是如此,那日韩狗子回了家,想要继续和他们母子二人过日子,谁曾想,那女人宁死也不同意,也不愿意原谅韩狗子,之后就起了冲突。”
许六斤咬牙切齿道:“结果那韩狗子用我的皮带勒死了自己婆娘,等韩帆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咽了气儿。”
“当天下午,韩狗子就找到了我,我让他出去躲躲,谁曾想,这比债却算在了我的头上!”
“我没想到,韩帆那个半大小子竟然有那么大的胆量,竟然敢趁我喝醉给我弄死,他要是只杀我一个,这口气儿我也就咽下了,可那杂种却杀了我的妻儿,这个仇我必须要报!”
听到许六斤的讲述,我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六斤的确是冤枉的,至少在韩帆母亲的死上面的确如此,而这也是他冤屈怨气的由来。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祸不及家人,那韩帆做的的确是过分了。”
“你报仇我可以理解,也不阻拦,不过呢,我倒是有点好奇,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韩帆去了哪里,韩狗子又躲藏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