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老太傅到京城了,已经进了太傅府了。”小路子得到消息就赶忙来禀报乾隆。
“备车,朕亲自去太傅府!”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萧云的乾隆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太傅府看她,拜访自己的老师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太傅府
“下雪了!我去烤栗子给你们吃吧,还有额娘带过来的橘子。”萧云自告奋勇的要到外面去烤栗子。
乾隆并没有让人通传,只是让小路子给门外的家丁亮了身份,所以自然无人阻拦进入了正厅。
正是因为如此,乾隆见到的是一袭红白相间冬装的身影蹲在炉子旁,满绣金色蝴蝶暗纹在阳光折射下随着她的呼吸动作忽明忽暗,丝丝柔顺的长发仅靠一条丝带轻轻绑住,垂至腰间。
“云儿!”乾隆踏雪而来,傲立在正厅中央,温厚挺拔,聚集所有的光,气派如山岳。
“老爷!”萧云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瞬间变得笑靥如花,眼里盛满星河一般奔向他,撞进他怀里那一刻,熟悉的温热和龙涎香涌入她的鼻子,显得格外安心。
乾隆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几乎要把人揉入骨血,不知不觉中,他仿佛一天也离不开她了,自从遇到了她,他才知道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因为奔跑,两边几缕发丝跑到前面,头上点缀着明珠与宝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显得尤为妩媚。
从未见过萧云如此模样的乾隆用一只大手轻轻将丝丝缕缕分开,用斗篷把人牢牢围在怀里。
“下雪了,您怎么还来了?”从斗篷里抬起小脑袋,萧云有些担心的问。
“出来的时候只是小雪。”乾隆拉起萧云的手,将自己手中捂了一路的东西套在了萧云手上,“手怎么这样凉?在外面玩了多久了?”
“好漂亮的镯子啊!”萧云抬高手腕,阳光下映出如水一般的蓝色,没有一丝杂质,宛如同一条河流在她腕上奔腾,“您冒雪而来,就为了给我送一条镯子吗,”
“这是纳彩礼!”乾隆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胜负欲作祟,只是这言之凿凿掷地有声的话却萧云忍不住笑出了声,“朕私库里收的东西,就这一块。独一无二,缘定今生。”
萧云透过镯子发现俩人的头发已经沾上雪,是老天都在圆她的愿吗:“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朕比你大这么多,共白头,怕是朕会比你先白头!”乾隆被这句话弄得有些伤感,他这些日子时常都会想,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变得年轻一点,好配得上她,陪她游遍这大好江山。
“不会的!”我看不到你的白头,但是我可以在今天陪你白头。
萧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出来找人的杜雪吟打断。
“皇上?妾身给皇上请安!”得知乾隆的到来,所有人都从屋里出来准备行礼。
“都免礼吧,朕只是来拜访老师,也顺路来看看云儿。”乾隆腾出手制止着要行礼的众人。
“皇上请!”老太傅只能请人进到房间,并吩咐下人收拾一下,“你们把栗子橘子拿到厨房去烤。”
“是!”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太傅府,乾隆倒有些故地重游的滋味。
“皇上怎么不让人通传,老臣应该携全家恭迎皇上才是。”老太傅示意萧云给坐在正位的乾隆上了茶,又表达了未能远迎的罪过。
“这次就当是学生拜访恩师,怎能让人通传啊!”乾隆的语调闲散,眉眼含笑,倒是真心话,“朕倒是想念太傅府的吃食,自从老太傅辞官后,朕可是遗憾了好久。”
“那天时尚早,老臣请皇上手谈一局可好?”乾隆主动起身上前如当年求学般搀扶老太傅。
“老太傅来京一路辛苦,不如趁此机会就留在京城吧,朕也好常聆听您的教诲。”进入这间熟悉的书房,看着如当年那般未有大变的书房,乾隆还是开口挽留。
“皇上,老臣在苏杭多年,但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四海拱手如宾,八方臣服纳税,我大清国基稳固,百姓安享太平。您已是千古明君,老臣早就没有什么可以教皇上的了。”萧世谦笑着摇头叹息,“从江宁一路而来,各地百姓无不安居乐业,京城直隶各地更是富庶,朝纲稳定,人才辈出,老臣如今死而无憾。”
“老师这是什么话,朕看您身子骨硬朗着呢。”乾隆用着不容争辩的语气说道,随后又带着些激动的笑意,“朕能如此,也要多亏老太傅当年悉心教导,殚精竭虑。朕也要感谢您教出萧风这么优秀的后辈,还有云儿……”
“事到如今,皇上和小云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臣即使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隐忧,也只能看着小云走上老臣不想让她走的路。”老太傅与萧云谈话后,让他决定还是应该把部分实情禀报给乾隆,“老臣承认,若不是老臣的有意阻挠破坏,也许小云和皇上的缘分早就开始了。当初小云随老臣来京城的突然昏迷,是老臣下的药,还有那年皇上巡幸江宁,也是老臣提前将小云赶去了云南……”
“什么?这是为何?”乾隆猛的站起身,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们本可以更早相识,他本可以更早和她在一起。可是细细想也知道,萧家自老太傅以来从不涉及党争,更是无心权利,父子三代人忠君爱国,鞠躬尽瘁,兢兢业业。萧佳氏甚至三朝无一后宫女子,怎么会选择把女儿孙女献给皇家。
“后宫的女人,皇上也已历经三朝,最是能了解她们的可悲,她们为着家里族人的期盼,为着微薄的恩宠帝怜,争得你死我活。”萧世谦此言夹杂着无奈,惆怅和忧虑。
“老臣实在舍不得也不愿小云变成紫禁城的红颜枯骨,玉减香消。”萧世谦准备跪下请罪,却被乾隆生生拦住,死死按在座位上。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两年光景,当初断开的缘分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牵扯在了一起。也罢,老臣也算是为小云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既然结局依旧无法更改,那这注定就是她该走的路,天意如此。只是老臣求皇上看在小云不懂事的份上,还请皇上稍稍善待于她。”
“太傅!老师!”乾隆实在拦不住要跪下的人,只能有些急切的开口,“之航进宫那日也是这句话,说如果有一天朕想通了腻了,求朕宣布云儿逝世,送她回杭州,别留在宫里被人作践。可是朕是真心对她喜欢她,朕答应会做她的铠甲,会宠她爱她照顾她一生。君无戏言,朕可以拿天子之名……”
“不,皇上,老臣不是,也不敢逼皇上发誓。”萧世谦制止要发誓的乾隆,他这个学生他太清楚了,他一生为了女人做过多少荒唐事,他的君无戏言只针对朝堂,针对政治!“人为最终还是败给了宿命,老臣也再次败给了皇上,也许皇上不解老臣为何会百般阻挠,就像老臣也不解为何缘分难斩,或许这世间真的有情牵两世吧!”
“若真的情牵两世,朕断不会辜负天赐良缘,也不会辜负云儿!”只是乾隆这话丝毫没有从心底打动萧世谦,甚至哪怕大婚那日半幅皇后仪仗也丝毫没有打消萧世谦的忧心忡忡。
用过晚膳,都是人精的一家人,岂能不知道乾隆此次出宫意欲何为?便主动提出让萧云带着乾隆在府内花园转转。
“朕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为何还不到新年,为何还不到十五?”两人走在廊下,月色交织雪色,显得如此唯美,“礼部和钦天监选了日子,正月十六,宜嫁娶。朕让内务府日夜赶工,你就踏踏实实等着做朕的新娘子。”
“新娘子?”萧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走的是纳妃礼,按照之前康熙朝的规矩,就是一旨圣旨就决定了她一生的命运了,哪怕圣祖爷的表妹孝懿仁皇后当初哪怕是封为贵妃位,也是宣旨直接进宫的。
“是!朕知道对不起你,但是朕保证,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朕!”乾隆和萧云面对面的时候,乾隆摸到她之前给栗子改刀的匕首,先是拿过自己的辫子割下一缕头发,又割下萧云的一缕头发。
“朕想了,若是朕比你先白了头,这两缕也不会变,朕与云儿结发为夫妻!”乾隆把两缕头发系在一起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萧云没想过他会割下自己的头发,当初继后断发是犯了他的大忌,可如今……“为什么?为什么?”萧云环住乾隆的腰,把小脸贴在乾隆的胸膛上,不断的问着。
“只因为你是萧云!”两人把消食逛园子通通抛在脑后,借着漫天大雪,廊下相拥。
小路子硬着头皮催促乾隆时间差不多了,总不能住在太傅府吧。
乾隆没惊动旁人,只有萧云一个人送他离开:“我去牵马送您吧?”
“天寒地冻的,万一回来马失前蹄打滑怎么办?你受伤怎么办?明天你阿玛上朝,朕让他给你报平安。”乾隆当然不会同意,万一伤到了,他如今可听不得大婚延后,这几天就足够他煎熬了。
“好!”萧云目送乾隆上车后,随着车轮转动,乾隆也一再嘱咐她回去,可是萧云的腿仿佛就是不听使唤一般跟着马车走在路上。
见状乾隆直接命令停车,快步走下去把人搂在怀里:“穿这么少,还敢在雪地里跟着马车走,你要走着把朕送到宫门吗?还是把朕送回养心殿?”
萧云摇摇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风雪太大,她好像听不到北风萧萧,只能看着那个人嘴唇上下开合,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这件事从今天在家里听见他呼唤自己时就想做了,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天地之大,只有她和他。
乾隆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让她紧紧地贴向自己,深深吻住了这红唇,汲取她的甜美。
他突如其来加深的吻,霸道,强硬又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没一会儿萧云便缓缓喘息,只能乖顺的仰头承受属于男人的热吻,
“若不是老太傅在,朕今夜就抱你回养心殿。”乾隆放过怀里的女人后,用一种极其暧昧隐忍的语气在她耳边说着。
“我去牵马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受伤好吗?”萧云好似无师自通般的用自己的手指挑逗着已经微微滚动的喉结。
抓住作乱点火的小手:“好!”乾隆知道萧云的性子若是他不同意,怕是真的会跟着他走回皇宫。
再度折返后,马车上,俩人双手紧紧的握着,十指相扣。
“皇上,到宫门了!”小路子已经尽量降低速度了,可是太傅府到宫门就这么短的距离,也不能赖他吧。
“等等!”乾隆解开自己的斗篷给人穿戴好,才放人下车。
“今天院子里还有一句话: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萧云下车前又环住乾隆的腰,这句话,她一定要说!
萧云上了马和乾隆告别挥手,马车和马才朝着目的地驶去。
只是看到宫门关闭的那一刻,萧云驻马而望,从自己的右手手指上解开刚刚偷留下来的一根发丝,又拔下自己的一根青丝打结:“结发为夫妻!”放到荷包里,打马回府。
回到太傅府,萧云没有直接去正堂,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这几天晴儿天天和她额娘聊天,她倒是正好腾出手来安排后面的事。
东陵有许多守灵的老百姓,那么必须马上安排人到附近扮成百姓,别被人怀疑。
杭州那边总不是长久之计,那就搬去苏州,苏州那边生意也多,倒是足够掩人耳目,而且可以走水路一路南下。
为了信件不被人截下,只能拿出自己和半见约定好的,如果有大事发生的传信谜语《昭明文选》。
找到自己需要的字,写好页码字序,又对照一遍后,装在信封里,明天一早她就去让心腹把信送到杭州。
“小云!怎么回来了也不来前院找我呢?”晴儿推门而入,一个时辰前,门外发生了什么她们都看到了,“你眼圈怎么红红的?”
萧云从容收起信封:“我不是要进宫了吗?半见在杭州做生意没有过来,可能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只能写几封信了……”
晴儿点点头,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小云说的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不过也不是真的见不到啊。”
晴儿想到了什么安慰着萧云:“你若是怀了孩子,八个月母家是可以进宫陪产的,让福晋带着半见进宫不就好了?”
“怀孕?”萧云没想到这一层,如果她就是小燕子,那么记忆里里小燕子和永琪在大理成婚后一年多才怀上南儿,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如果两个人相爱,何至于一年才怀上?
这不是永琪的问题,永琪和欣荣几乎是很快有了绵亿,那就只能是自己的问题,她––不易怀孕!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省的她想办法吃避子药了,万一被发现……不过……倒是一个可以避免嘉庆帝投胎到令妃肚子里的好机会,反正只有半年,直接一了百了!
“小云!”晴儿以为萧云是提到孩子后的害羞,这才轻言安慰,“说不准我还能在宫里陪你生子呢?”
“嗯!”她点点头笑着回应。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 是求无益于得,求在外者也。
过程美好就好了,结果如何真的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