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罗绍坤的不信邪,当他第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就正好踩到了一株棉花,而且非常干脆利落的把那株棉花给踩折了,宋春临尖叫都没制止住。
罗绍坤看着怒目而视的宋春临,再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棉花,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闯祸了。
陆继明正在睡觉呢,吴可就已经冲出去了,他在帐篷里听到宋春临的叫声,还以为是宋春临出事了,等到地点一看,原来是棉花被人踩死了一株,难怪宋春临要尖叫。
“罗绍坤!你想死吗?”宋春临凶神恶煞的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刀,追着那罗绍坤就要砍,吴可被吓出一身冷汗,忙上前把人给抱住。
吴可戏还挺足的,一边抱着宋春临的腰,一面大喊:“公子冷静,他只是个平民百姓啊,公子,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罗绍坤在宋春临抽出刀的那一刻就吓得腿软,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非常精准地坐到了两株棉花上,吴可眼睛瞪得溜圆,只觉得宋春临身子顿住,一股强大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是的,迸发,吴可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词,可见宋春临此刻有多么愤怒。
处于风暴中心的罗绍坤更是觉得后背发凉,天爷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身上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杀气,他几乎被这犹如实质的杀气吓得要厥过去。
宋春临一字一顿:“罗老板,你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罗绍坤一个激灵,哆嗦着摇头,身下一阵温热,竟然是尿了!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吓尿了!
这个事实让罗绍坤面如死灰,心生绝望。
宋春临跟吴可纷纷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吴可忍无可忍提醒了一句。
“你还坐着干嘛?还不快点跑?”
罗绍坤心想,难道是我不想跑吗?我特么腿软跑不动啊!
吴可对着呆坐在地上的人翻了个白眼:“我们家公子可杀了不少蛮子的,开膛破肚大卸八块身首异处这些个死法通通都有,你若是还想活命,还是快些回家准备好钱财,赔上这几株棉花的钱,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嘶~
罗绍坤被吴可得形容惊得到抽一口凉气,但他的话也提醒了他,这人的智商终于短暂上了一下线,他连滚带爬的跪到宋春临身前,声泪俱下地向宋春临磕头求饶。
“宋小公子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看在我两个儿子都在您手下做事的份上,小的愿意献上一半家产,只求宋小公子饶我不死!”
宋春临一听才一个半家产,还想再继续发作的,可鼻尖闻到那尿骚味,熏得他想吐,嫌弃地后退了几步,宋春临迅速挥了挥手。
吴可秒懂:“我们家公子同意了,你还不速速回去准备银钱?”
听到吴可说宋春临答应了,罗绍坤激动得涕泪横流,不断磕头说谢谢宋春临不杀之恩。
宋春临不想再理会他,但还是冷冷下了个命令:“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现银,或许,你知道我同顾将军的关系,若是慢了,你那间铺子也不用要了。”
“是是是,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回去准备。”
等罗绍坤跌跌撞撞地离开,宋春临离开跑远,等他走到帐篷里,陆继明已经醒了,有些迷茫地看着二人,他这边离得远,听不清楚三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宋春临伸手在鼻尖扇了扇,很好,没有尿骚味了。
“熏死我了,那罗绍坤吃什么了,好臭。”
吴可看他那嫌弃的样子,哈哈大笑:“难为你了,宋小公子,明明臭得想吐还能念这么多词出来。”
宋春临哼了一声:“你那演技也不错嘛,平时没少干坏事吧?”
吴可大惊:“冤枉啊,小的还是第一次干这事呢,小公子可别误会,平日里我可是严肃又正直的。”
陆继明:“……”
严肃又正直?谁?
经过吴可的一番解释,陆继明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所以公子方才是故意坑他的?”
宋春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谁让他那么讨厌,设计方叔麽跟他和离,抢了人家的祖传的铺子,我不过是给方叔麽讨个零头罢了。”
“那被他弄死的棉花怎么办?”
宋春临皱了皱鼻子,仿佛还能闻到那难闻的骚味,一脸嫌弃:“铲了吧,少那几棵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在那块地尿了,我嫌弃。”
吴可跟陆继明对视一眼,合着您才是演技最好的那一个啊,难怪方才能叫这么大声,还那么大的杀气,都把吴可给唬住了。
吴可当然不知道,宋春临在那一刻是真的想杀人的,反正他手上的人命也不差这一条了,只是现在光天化日的,对方只是压死他几棵棉花,他要是真的杀了罗绍坤,恐怕会给顾逢月招惹是非,这才生生忍下来,顺着吴可的话,敲诈了罗绍坤一笔钱,要是现在月黑风高,宋春临又怎么会让这种小人活着离开。
也正因为宋春临是真的起了杀心,被宋春临直视着的罗绍坤才从心底感觉到惧怕,他是真的认为,要是自己不答应吴可提出的要求,宋春临会真的杀了自己,当时宋春临看他的眼神,是真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罗绍坤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午夜梦回,梦里都是宋春临要杀了他时的眼神,犹如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直缠着他,以致他夜不能寐,日不安寝,每天睁着眼睛不敢闭上,生怕梦里的恶鬼真的跑出来索他的命。
方思意一家并不知道罗绍坤居然找到了地里,更不知道罗绍坤被宋春临狠狠收拾了一顿,等宋春临把罗绍坤赔给他的钱递给方思意的时候,方思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罗辰不可思议道:“这是罗绍坤给的钱?他能心甘情愿给我们钱?”
宋春临尴尬地搓搓手:“那个,其实这是我敲诈他得来的,嘿嘿,没想到这人还挺有钱啊,他那个铺子不是说生意不大好吗?”
罗辰跟罗益沉默了,虽然不知道宋春临是怎么敲诈的对方,但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不过这钱终究是罗绍坤赔给宋春临的,方思意说什么也不肯收。
宋春临无奈:“方叔麽,我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里了,这钱啊,就当做我提前给你们预支的工钱吧,还有到时候请工人的钱也一并包含在里面了。”
宋春临说着就拿出基本册子来,这段时间罗家兄弟已经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兄弟俩都是有灵根的,学习起来比普通人要快很多。
“喏,这是账本,你们一家每个月的月钱是二两,包吃包住,所以伙食费是走我的账,记住了,到时候请工人也是包一顿饭的,钱也从总账里出,标准我都列出来了,你们就算没吃够,每天也是要支出这么多钱的,这是固定的,不用替我省钱,该吃吃该喝喝,小姑娘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得吃饱了。”
罗辰跟罗益看着那规定的每日三餐的伙食费,宋春临给的很多,以前他们一家四口,每日吃饭的花销也不过十文钱,吃的是最便宜的米面,菜是自家院子里种的,油是每年过年时割的板油炼的猪油,一小罐能吃一年,只有盐是万万不能省的,不吃盐身上没力气,所以每日大约是十文,刚刚达到饿不死的标准。
现在宋春临给他们定的每人每餐十文钱,一家四口一天的伙食就是一百二十文,这么多钱,别说吃饱了,就是每顿都吃肉也吃不完这么多啊。
见方思意还想说什么,宋春临一挥手就打断了:“方叔麽,我知道你想说啥,不过你不用操心,这点银钱我还是有的,而且到时候你们就能明白我种的那些东西有多金贵了,放心,跟我混,指定发大财。”
似乎是被宋春临这幅财迷样子给逗笑了,小姑娘也跟着说了一句:“发大财!”
宋春临也乐了,他笑眯眯的蹲下身抱着小姑娘,一脸欣慰:“还是妹妹有格局,说的对,我们一定会发大财的!”
小姑娘笑呵呵地又重复一句:“发大财!”
逗得屋子里众人全都哈哈大笑,笑完过后,宋春临才把小孩交还给方思意。
“好了,这些就是家里的账本,等我回京以后,这账本就交给你们保管了,罗绍坤的那些钱就当启动资金,到时候田里的东西收割上来,司农署的人会过来拉走他们要的,他们会出钱买的,剩下的你们留着吃也行,种也好,城外的那几块田地,他们说好是任由我使用,到时候也留给你们耕种了。”
事情交代的七七八八,宋春临又吩咐罗辰罗益:“你们旁边的那个小院子住的都是一些女娘哥儿,想必你们也猜到他们的来历了,到时候田里要是需要人手,你尽管去隔壁找他们便是了,工钱比照那些短工的,若是他们寻到更好的去处,也不必阻拦,给一笔银子让他们自行离去就可以了。”
宋春临同罗家人说了大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却总觉得自己说的不够仔细,不断问罗辰罗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罗辰罗益没开口,反倒是方思意抱着女儿,问宋春临能否给孩子起个名字。
“说起来不怕公子笑话,这孩子自出生起便没有名字,我这些年浑浑噩噩,竟也没想到要给孩子起名,今天便厚着脸皮,求公子赐名,我也好给孩子上个户籍。”
“上户籍?她有六岁了?”
方思意摇摇头:“未曾,小女今年虚岁五岁。”
古人的虚岁起码得减掉两岁才是孩子真实年龄,宋春临捏了捏小姑娘刚长了点肉的小脸,小家伙对着他咧嘴笑,看得宋春临心里一暖。
“巧了,我最近看到一句话,似兰斯馨,如松之盛,不如就叫兰馨吧,希望她将来能像兰草松柏那样,流芳百世,长盛不衰。”
“兰馨?公子好文采,就叫兰馨,方兰馨。”
“方兰馨?方叔麽打算给他们都改姓?”
方思意点点头:“是的,我打算给孩子们都改姓方,其实早就该改了的,孩子们现在也不想再跟那人有什么瓜葛,改了也好。”
宋春临表示理解:“好的,到时候我让县丞给你们行个方便。”
方思意听到还有这种好处,忙不迭地道谢。
处理完了方家这边的事情,宋春临才回到自己房间里,顾逢月还未回来,军营那边的事情也挺多的,最近这几天顾逢月比宋春临还忙。
一直挨到凌晨,顾逢月才披着月色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埋头写字的人,他走到那人身边,低头在他的发顶亲了亲,宋春临仰起脑袋,朝他笑了笑,顾逢月满身疲惫都被这一笑给驱散了。
再次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顾逢月才坐到宋春临旁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也不嫌热。
“还在抄呢?”
宋春临放下笔,顾逢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给他按摩。
“还有好多没抄完呢,里面好多现代文字,我怕他们看不懂,还要给他们翻译,唉,累死我了。”
顾逢月轻笑:“嗯,辛苦我们宋小公子了,要不我替你抄一点?”
“不了,你忙一天了,还是快点洗洗睡吧,我也睡了。”
顾逢月看着他眼下的淡淡青色,也是有些心疼,在宋春临不断的催促中草草洗漱,不多时两人就躺在了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说着说着,床上逐渐没了声音,宋春临朝身边一看,果然睡着了。
等顾逢月睡熟了以后,宋春临才进入空间里面,继续他没有完成的工作。
因为得到了宋春临的吩咐,县丞那边很快就帮方家办好了新的户籍,捧着那崭新的户籍,罗家兄弟今日起正式改姓方,而最小的妹妹也终于有了名字。
“方兰馨,这名字可真好听。”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这句话真真好听,也不知道公子是从哪儿听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