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明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好二哥正在计划怎么把自己晒成黑炭,他跟宋春晓都还在哭哈哈做功课呢。
大景朝没有科举,但宋春临曾要求全家扫盲,上到宋爷爷宋阿麽,下到宋春明宋春晓,每个人就算不能学富五车,但最基本的文化课必须过关,所以宋春明跟宋春晓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功课要做,宋春临不规定时间,让他们自己安排,但月底必须交上来,如果完不成,那下个月的零花钱跟零食全都减半,下次还交不上,那就再减半。
为了那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跟零食,两个孩子每月下旬就开始抓耳挠腮的补功课。
李根生也要做功课,但宋大禾对他要求不高,反正家里这么多地,还怕将来孩子饿死吗?大不了就待家里做个富家翁,多大点事儿啊,以后宋春临也不可能不管李根生,只要宋春临跟侯府不倒,那就没人敢欺负到李根生的头上。
乞巧节过后,天气依旧炎热,似乎比往年还要热一些,宋家人都在卧房里放了电扇,利用太阳能发电,早晚也能凉快一些。
周宁跟陈渔儿最开始对这种可以自己转动的东西还有些恐惧,体会了风扇的便利跟清凉以后,就再也离不开这怪东西了。
但除了宋家人,别人家就没有这种享受了,村子里的人不会种两季稻,但是对宋家人地里的水稻非常的好奇,路过了总要站在田埂上看上一会儿。
大概是天气炎热,水田里的水都晒干了,看着一滴水都没有的田地,宋大庄愁眉苦脸的,宋春临却安慰他:“爹,咱们这边离河不算太远,咱们开辟一条水渠,造一辆水车,把水引过来不就好了吗?”
“造水车?”宋大庄迟疑:“这能行吗?”
“能,您相信我。”
于是宋春临连夜赶了水车的图纸出来,宋大庄带着图纸去找工匠去了,至于挖水渠的事情,就交给那些青壮年啦。
这些当兵的,自从食用灵泉水制作的饭食,天天都有一身的牛劲儿无处使,水车还没造好呢,他们就把水渠给挖完了,挖完了还意犹未尽,问旁边的田地需不需要也挖一下。
宋春临捂住脸,表示不用,那边又不是他们家的地,真挖了他不得挨揍啊?
水渠挖完还不能直接用,宋春临规划的地方正好经过宋大禾的田,这下更好了,不需要商量就买了大石头跟青砖回来,把水渠好好的修整了一番,不止今年可以用,将来还可以直接灌溉农田,一举多得。
而水车因为制造起来比较复杂,而且体积也大,工匠最后只能先造了个小的使着,大的起码还要一个多月才能造好。
宋春临看着那个小的,赶紧运水的速度有些慢,但也聊胜于无,宋大庄接连几天都跑去水稻田里守着,总算是将所有的水稻田地都给灌溉到了。
水田的水够了以后,宋大庄就把水渠的缺口给堵上了,水渠里的水穿过一大片田地,又重新从另一个口子流回了河里。
最开始听宋家人说要挖水渠灌溉田地,其余的村民都觉得是异想天开,等看到宋家不仅真的把水渠挖好了,还确实用最快的速度把水田给放满了水,不仅如此,水满了还会自己流回河里。
不少人对此啧啧称奇,甚至还多了许多效仿的人家,只是他们没有加装水车,而是等着水自己灌满水渠,这样虽然有些慢,但胜在便宜,只需要花点力气罢了。
看着同村人简陋的水渠,宋大庄觉得他们明年肯定会后悔,因为他们那些所谓的水渠也不过是在地上挖了浅浅的一条沟罢了,浅就算了,也不舍得用砖石垫底,都不需要等到明年,可能过一两个月这浅沟就会被尘土给填平了。
但宋大庄也没有提醒他们,因为他们地里现在种的只是一些菘菜萝卜,这是留着冬天吃的菜,让他们吃个教训也好,等开春了他们就明白有些活儿是不能省的。
听说宋家请人造了水车,顾逢月没见过水车,所以架水车那天他也来了,远远看着一群人忙活着把一个巨大的轮子给立起来。
那水车足有两丈四尺高,换算成米也有七米多,这还没加上底座,上了底座就差不多三丈了,立在河岸边显得巨大无比。
旁边的工匠跟苦力们嘿咻嘿咻喊着口号,周围的人就这么看着那个大家伙在缓慢的站起来,忙活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总算是在下午的时候,巨型水车总算是稳稳地站在了河边,随着水车的转动,河水被运到修好的水渠里面,之前的小水车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填满那条水渠,但大水车只需要一个时辰,里面的河水流速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宋家人站在河边,看着那大家伙都兴奋无比,旁边还有不少道喜恭贺的声音。
顾逢月也在宋春临身边感叹:“这么一个大家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宋春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书里看来的,我还见过更大的呢!”
两人这番亲密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隐没在人群里的周大丫,一改往日光鲜亮丽的样子,长发被包裹在一块灰扑扑的布巾里,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最简陋的粗布麻衣,人也消瘦了很多,皮肤蜡黄,脸颊凹陷,黑眼圈更是明显,即便是周宁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这是周大丫。
周大丫痛恨李家,但心里更恨把她害成这样的宋家。
她花费了许多功夫,甚至花费银子打点狱卒,顺利见到了被收监的李旭。
李旭被关了大半年,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见周大丫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对于这个外室,李旭当初找她也仅仅是因为她的堂弟是宋家媳,本以为这女人多少能有点用处的,哪知道她这么蠢,不仅同周宁交恶,甚至也不愿意为了自己与周宁重修旧好,要不是后面她怀孕了,他早就把这蠢货给一脚踹了。
周大丫却仿佛没察觉到李旭的冷淡,看着消瘦的男人,哭哭啼啼个不停,嘴里还不断咒骂着周宁跟宋家。
骂周宁见死不救,骂宋家心狠手辣,随着她的咒骂,李旭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扒着栏杆,恶狠狠的对周大丫低吼着:
“宋家,都是宋家,我本来还准备干完这些事情,就同家主说一声,娶你回去当平妻的,那个什么宋家太可恶了,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大丫,我的好大丫,你不能放过他们,想想我们曾经的那些快活日子,想想我们的孩儿,要不是宋家横插一脚,你如今就是我的夫人了,我们的孩子也名正言顺的嫡子,大丫,我冤枉啊,我做鬼也不能放过宋家人!”
李旭那声声泣血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畔,把周大丫心里的恶念给放到了最大,也令她经常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若宋家人没有告到官府,李旭就不会被抓住,他不被抓住的话,自己如今可就是李夫人了,那原配娘家再显赫又能如何,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自己的儿子也能当李家的嫡子,会有仆从前呼后拥,而不是同自己一样,只能在这农家的泥土坑里摸爬滚打,长大了也只能做一个普通农户。
周大丫越想越恨,她彻底陷入了自己的偏执幻想里,她刻骨的恨意宛如实质一样,令宋春临跟顾逢月都察觉到了什么,两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宋春临也放出了精神力,在周围搜寻。
但周大丫此时同之前判若两人,在顾逢月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就同身边的村妇一样。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周大丫,加上周围人太多,宋春临跟顾逢月也没放在心上。
那水车造好以后,宋家要宴请那些工匠,家里便有些乱糟糟的,一家人都在忙着什么,竟然真的让周大丫给混了进去,只是她只能混到工坊,当她想跨过工坊的门,走到隔壁宋家时,被张婶子给喊住了。
“那边那个,你是谁家的啊,隔壁不能去,要是来吃饭的,还有些时间呢,你再等会。”
王婶子看着那个人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谁,而周大丫发现自己可能暴露了,也快速含糊的说了几句,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一溜烟跑了。
第一次铩羽而归,周大丫觉得有些懊恼,她走到路边无人出,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宋家那边,想着再找些机会好溜进去。
她对复仇没有什么计划,只想着混进宋家,随便给宋家人致命一击就行,然而她现在连宋家都进不去,更别说什么致命一击了。
正当她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宋家大门突然跑出来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大点的还一直喊着:“宋春晓你慢一点!”
周大丫不认识宋春晓是谁,但既然对方姓宋,那铁定是宋家人没跑了,看着那几个孩子逐渐跑远,周大丫赶忙跟了上去。
宋春晓因为没能及时完成功课,所以一整天都被关在家里,听着小伙伴们眉飞色舞的说那水车有多么多么大,他眼馋死了,但功课一直做不完,好不容易终于在宋春明的帮助下做完了,整个人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出家门就一直往河边跑。
宋春明跟李根生两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周大丫这个大人也跑得快断了气,她生产时伤了身子,又不肯好好调理,还把宋家拿去的药材偷偷卖了换钱打点,身体底子实在太虚,就这么几步就差点让她气都喘不上来。
等她看清几个孩子是往河边跑的时候,心头狂喜,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这两年不是干旱之年,今年雨水足,河水又深又急,那么掉个孩子下去肯定也爬不上来。
周大丫迅速想到几个恶毒的法子,她快步走到河边,几个孩子正在昂着脑袋惊叹那水车的巨大。
看着高大的水车,几个孩子都忘了观察周围,脚下更是越走越往河边靠。
周大丫看着他们这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一共三个孩子,周大丫并不清楚谁是宋家的,但既然都是从宋家跑出来的,那都踹下去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周大丫脸上扬起恶毒的笑容,慢慢朝那几个孩子走过去。
宋春明跟李根生白天已经看够了,不如宋春晓那样觉得稀罕,因此两人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周大丫的。
宋春明好奇的问:“这位嫂子,你是谁呀?”
周大丫见自己暴露了也不害怕,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脚下更是不停的往前走,嘴上还不忘忽悠这几个孩子。
“我是其他村子的人,听说这里造了一个大水车,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是这样吗?”宋春明记性好,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从白天起就见过这个人了,可是她为什么还没走,难道是白天没看够吗?
三个天真的孩子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是想要索他们命的夜叉。
就在几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周大丫猛地将几人往河里一推,三个孩子惊呼一声,手脚慌乱地在周围划拉着,也是这么好巧不巧的,宋春明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周大丫的袖子。
周大丫被他这么一抓,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她身体本就虚弱,压根站不住,竟然就这么被宋春明直接拉着一起往河里倒下去。
周大丫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倒霉,想要害人不成,反而被拉着一起掉入了河里。
宋春临早前就给三个孩子恶补过游泳以及溺水时的自救,所以三个孩子反而还没有周大丫这么惊慌,从刚摔下去的手足无措中缓过来,三人迅速调整了姿势,在河里熟练地划着水。
而周大丫就惨了,她压根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胡乱扑腾,但半天都没办法从水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