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诚对着柳满庭狠狠地磕头,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在这午后的斜阳中,声音显得异常沉闷。
“够了!”柳满庭轻声道。
柳诚停住身形,身子向下弓着一动不动。
柳满庭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嘴角露出笑容,“柳诚,我对你说不出祝福的话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想你是知道的。”
柳诚狠狠地点头。
“去吧!洞房去吧!好好休息几日,需要你的时候柳三会来找你的。”柳满庭缓缓地说道。
柳诚未动,也不敢动,他曾以为自己很是聪明,可以将这个众人口中烂泥扶不上墙的少主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并且错的很是离谱。
他想利用感情来牵制柳满庭,可是他却忘了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柳满庭的脸沉了下来,说道:“难道还要我扶着你去入洞房吗?”
“不,不,不敢。”柳诚颤声道。
柳满庭缓缓地站起了身,手中拿着一坛刚拆封的酒,迈步向铁津崖下走去。
林家,在平城根本算不得是大家族,甚至可以说是末流,可是在平城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林家,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林家家主,林枯竹。
林枯竹,现年五十有二,平铁城梅兰竹菊四君子一,人称竹叶君子,用剑,手中三尺长剑唤名为‘有’。
有情,有义,有道,有法,有血,有肉。
林枯竹自尊心很强,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千倍,所以他的实力也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千倍。
他的控制欲也很强,同他的自尊心一样强。自尊心对应着脸面,面子,有的人为了面子可以舍弃一切,甚至于生命。
林枯竹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林婉怡作为他的女儿竟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怀了孩子,他自然是愤怒不已。
他问林婉怡孩子的父亲是谁,林婉怡不说,怎么样都不说。
最后的最后,他给了林婉怡两个选择,第一,说出孩子的父亲,林婉怡依旧是林家的大小姐,他林枯竹的女儿。第二,走进估巷,他当从来没有过林婉怡这个女儿。
“所以,你要想去救水福,就应该先去林家找林枯竹。”上官红缓缓地说道。
赵安依旧捶打着手中就快要成型的剑,就像没有听到上官红说的话一样。
“喂,我给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到底听没听到?”上官红问道。
赵安抬头,对着上官红微笑了一下。
随后,放下手中的锤子,拿起剑,插入一旁的水桶中。
滚烫的剑身和冰冷的水接触后,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赵安的笑容却更盛。
水福的尺五剑成。
剑入鞘,普通的剑鞘,剑鞘握在赵安的手中。
他迈步走出了铁匠铺。
上官红则跟在他的身后。
赵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上官红,说道:“你?”
上官红打断了赵安的话,“你什么你,我说了要帮你,就一定要帮你。”
赵安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信息已经足够帮我了,现在你可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了。”
上官红未说话,准备用行动证明自己说出的话。
赵安转身背对上官红,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能选择在冬日清晨所有人都未醒的时间进城的人,定然是不想让某些人发现自己。但是你若随我去了,可能就会让不想知道你的人提前知道了你的存在,这样就达不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了。
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并且水福和你并无关系,你应该去做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
上官红的神情变的严肃,冷冷地看着赵安,就像是要将赵安看透一般,可是她失败了,人心是看不透的。
赵安说完这些话,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红站在原地,左手紧紧地握着刀鞘,看着赵安的身形走出估巷。
她转身,看到了林婉怡,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林婉怡同样也看上官红,脸上同样也挤出笑容。
笑起来本应十分好看,且迷人的两个女人,此刻笑起来却一点也不好看,更谈不上迷人。
林婉怡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估巷深处走去。
上官红则快步追了上去,拦在林婉怡的面前。
林婉怡脸上并没有害怕,不安,问道:“姑娘为何拦我?”
上官红说道:“难道你的心里不清楚吗?”
突然。
林婉怡脸上露出痛苦,身体也出现了颤抖,哀声说道:“是啊!我应该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祸害一个灾星,谁和我接触谁对我好,谁就会遇到灾难。
我知道我不该去找赵安,我更知道赵安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回来,此刻我的内心也十分后悔。我真的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去找他。对不起!”
上官红安静地听林婉怡说完所有的话,这才说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林婉怡眼中露出疑惑,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们?”
上官红说道:“我们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关系,你去找他的那晚,也是我第一次认识他。”
林婉怡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双眼的深处有光芒闪过。
上官红的神情却变的很冷,很冷,双眼直视着林婉怡的双眼,就像是在直视她的灵魂,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该去找谁,而是你心中还存在着侥幸,侥幸地认为赵安会将你的林水福给带回来。”
林婉怡的瞳孔在瞬间收缩,眼中露出回忆与痛苦,她将头转向一旁不再直视上官红的略带审视与炙热的双眼。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裙角。
上官红在等,她也必须等。
赵安一定要去,去必死,那么此时此刻能够救赵安的人只有林婉怡,就看林婉怡愿不愿意去救。
林婉怡的双手缓缓地松开,双眼中的回忆与痛苦消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官红忍不住皱起眉头,看着林婉怡。
林婉怡转头直视着上官红的目光,嘴角带着笑,轻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赵安?我并没有让他去救,是他自己要去,若他死了那也不能完全怪我。这位姑娘希望你能明白。”
上官红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左手将刀鞘握的更紧了,连说三个‘你’字却说不下去。
林婉怡继续说道:“林水福?如果没有他我会生活的很好,很好,很好……这八年来的苦难我受够了,也烦了。现在他没了正好,我正好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受苦苦难的生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林婉怡的白皙的脸上多了四道鲜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