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铁彻底苏醒并让管家田海带他走出田家是在七日后。
这七天陈文杏一直在帮忙照看着酒楼。七天前,当冬日的阳光铺洒大地时,陈文杏将田玉铁送到田家大门口并交到管家田海的手中后就离开了,你很轻易就能猜出他的内心深处在恐惧见到田玉铁的母亲,一个遭受命运戏弄却无能为力的女人。
在这个戏弄中他到底占了多大的部分,他心中不清楚,也没有人能说清楚。
潘横两个最得力的仆人被陈文杏杀了,他应该找陈文杏寻仇出气,可让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彻底站不起来的田玉铁却在提醒着所有人关于七天前那个夜晚发生的所有。
而,这七天酒楼的生意却出奇的好,比田玉铁在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或许是因为有松风明月和阳春白雪两个精怪不惧严寒的卖力吆喝吧!
陈文杏,田玉铁,松风明月和阳春白雪四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田玉铁连敬三杯陈文杏,一是感谢陈文杏的救命之恩,二是尽地主之谊,三则是为七日前陈文杏去田家找他,但其母亲却出手伤了陈文杏。
陈文杏说一切都是应该的,用不着感谢,可他又怎么拗得过田玉铁呢?最后田玉铁一挥手道:“你来到坤州府的地界,就该我田玉铁尽地主之谊,况且你还帮我照顾酒楼。其他的你不想认,这两个你总认吧?”“阿弥陀佛,小僧认了。”
二人连干三杯,这才开始了闲聊。
陈文杏将他最近的经历说给了田玉铁,关于王寅和王杍两兄弟的事情自然说给田玉铁听,知道了王寅最后去了帝阴山。田玉铁回到坤州府的生活与陈文杏相比则平淡了许多,整日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酒楼内的客人来来往往。
一坛酒下肚。
酒楼内走进了一个年轻道士,道士环顾一周后迈步向陈文杏几人走近,而后一屁股坐在陈文杏的身旁,拿起陈文杏的酒杯就喝了一大口酒,“可真是累死道爷了。”
田玉铁先是惊诧而后是愤怒,正准备呵问年轻道士时,阳春白雪却先一步开口质问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而后陈文杏向田玉铁介绍了李一伤。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田玉铁笑着说道。因为有了李一伤的突然加入第二坛酒很快便喝完,而后第三坛酒,当第四坛酒喝了一半时,陈文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举起酒杯向田玉铁说道:“小僧,敬你一杯。”
田玉铁醉眼朦胧地看着陈文杏,也举起酒杯嬉笑着说道:“哎呀呀,你这是要开始灌我酒了?”但看着陈文杏很是认真的神情当即也认真了起来,杯中酒下肚,他比陈文杏先开口道:“小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陈文杏为小文了,他的双眼在瞬间变得明亮,而后,眼底深处止不住地泛出痛苦,“可小僧却不得不说。”
本已昏昏欲睡的李一伤猛然间来了精神,露出好奇的神情,“你就让他说说看。”
“对吖,说说呗!”阳春白雪也附和道。
松风明月也喝起了酒,就喝了两杯而已,此刻却拿起酒杯喝光杯中的酒,“婆婆妈妈的,不要吊人胃口。”
田玉铁则用沉默回应。
“伯母说的对,你是因为小僧才失去了一条腿,这也导致田家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小僧应该……”
“哪里的事情。田家的没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田玉铁开口打断了陈文杏的话,而后喝了一大口酒,“我其实想的很明白,就我的性格若不是先失去了一条腿,很可能后面失去的就是命。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欠我的,可现在你不也从潘横的手中救了我一条命吗?一条腿和一条命哪个重哪个轻我田玉铁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是——”
田玉铁断道:“没有什么可是。小文,我知道你优柔寡断,所以我替你决定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你说小和尚救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李一伤问道,此刻的他仿佛是一个十分喜欢听人讲故事的小孩一般。
松风明月也来了兴趣,道:“是啊!那夜都发生了什么?”
田玉铁看着几人热情的眼神,当即哈哈一笑,喝光杯酒后,便把那一夜潘横如何带人来酒楼找茬,又如何应付大浪的暗器,以及木翼的剑招说给了众人听,到后来心中产生的无奈和想要放弃的念头都说了出来,“就在我已经闭上眼睛的时候,小文及时出现在我的身边救了我。”语气中满是感动。
“这个潘横太无赖了,他明明说的是三招,可你已经抵挡了四招了,他还不让人住手,真是太无赖了。”阳春白雪气愤地说道。“无耻之徒,不配掌管坤州府。”松风明月也随声道。
“小和尚,为什么你找田玉铁找了好几个时辰?”李一伤幽幽地问道。此话一出,田玉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旁的松风明月也思考了起来。
“李施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文杏问道,语气中满是疑惑。
李一伤浅酌一口杯中酒后,缓缓地说道:“酒楼打烊一般都比较晚,甚至有通宵经营的,可是到了三更天坤州府内就算有开门的酒楼也不会很多。以你的身手又加上担心田玉铁的安危,怎么会长时间找不到酒楼?”
“小僧,听不明白。”陈文杏说道。
李一伤就像是一位耐心的老者在面对调皮的孩童,继续解释道:“以你的身手就算是把轮轴府所有的酒楼转一遍,都用不了两个时辰,更别说是在夜晚开门酒楼本就不多的情况下,你为什么到天快亮了才找到田玉铁?”说罢,便又补充道:“你刚说,你是在一更天的时候开始找田玉铁,你怎么会找了三个多时辰才找他?”
松风明月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没错,你不应该用那么长时间。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用三个时辰才找到。”
李一伤盯着陈文杏那双平静的眼睛,道:“潘横说,是有人要他取田玉铁的性命,而这个人会是谁?”
松风明月一声惊呼响彻整个酒楼,“我他妈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