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守道：“老师，我先送她去宿舍。”
    言书培的眉头飞快地蹙了一下，这才把视线落在艾晚心的身上。
    眼前的女孩高挑挺拔，虽然戴着黑框眼镜和口罩看不清容貌，但身上有一股无形的气势由内而外地发散着，和普通的学生全然不同。
    他问道：“你是哪个所的学生？”
    易慎守上前一步挡住了言书培的视线，道：“我送她回去，很快就去找您。”
    言书培顿时了然，女孩可能不是他们的学生，而是这小子的女朋友。
    虽然不是很赞成易慎守在这种时候分散精力，他还是点了点头。
    “尽快到实验室来找我。”
    言书培走的时候，土豆等人早已灰溜溜地跑没影了。
    艾晚心看着言书培快步离开的背影，心念电转。
    这两师徒的关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易慎守带着艾晚心向宿舍区走去，艾晚心好奇地问道：“你们真的评院草吗？”
    易慎守脚步微顿，远离艾晚心的那一侧耳尖隐隐有点发红，他浅浅摇了摇头：“没有，是同学们私下里乱传的。”
    说起来，不知道寒哥他们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艾晚心看着地上易慎守修长的影子，不由自主地想到。
    “里边是女生宿舍，我就不进去了。”约莫走了十几分钟，易慎守停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小楼前，温声道，“刚才领头的人叫庞鲲，原本也是老师的学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老师不带他了。”
    他没有说因为什么，只道：“你今天得罪了他们，以后在学院里要小心一点，要是他们为难你，你就来找我。”
    在同一个战壕里怼过人，这情谊就是不一样，既然他这么说了，艾晚心自然不会拒绝。
    “我去哪里找你？”她抬起头，平光镜片后的眼睛明亮得如同一汪清泉。
    易慎守看着她的眼睛，听见自己说：“我不在教务处值班，就在实验室。”
    艾晚心眉眼微弯：“这里我认了门就行了，科学城我还是不太熟，你再带我逛逛吧。”
    易慎守迟疑了一瞬：“老师让我去实验室找他，我晚些时候再带你逛，行吗？”
    艾晚心清透的眸子闪闪发亮：“我跟你一起去，认认你们实验室的门，好不好？”
    易慎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对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转开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中央科学城占地极广，以一座巍峨的白塔为中心，四条射线状的主干道将科学城分割成了八块区域。
    靠近北面的四块区域，由西向东分别是男生宿舍区、行政区、教学区和女生宿舍区。
    靠近南面的四块区域，各大研究所罗布其间，实验室便位于各研究所中。
    方才他们从行政区出来，先到了教学区中单辟出来的引航者学院，再到女生宿舍区。
    现在又要从女生宿舍区走到基本上位于对角线位置的生物所，时间着实耽搁了不少。
    绕过中央白塔的时候，从塔顶传来三声深沉朴拙的钟声，乘着光辉城终年和煦的微风，远远传送出去。
    “那是什么？”艾晚心问道。
    易慎守遥望着阳光下高耸的塔尖：“那是真理之钟。”
    “即使在最混乱的那段时间，钟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就像人类永远不会停下追求真理和真相的脚步。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又走了十数分钟，一座白色的圆环形建筑出现在前方。
    那座造型并不常见的建筑足有十层高，一层的位置远远高于路面，楼前是一道又长又宽的石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圆脸男孩，正哼哧哼哧地从长长的楼梯上往下跑。
    他一边墩墩跑着，一边使劲向易慎守挥手：“师兄，快点，快点——”
    易慎守快赶两步，又顿住身形，转对艾晚心道：“我可能会很久......”
    艾晚心侧头一笑：“我随便转转，不着急，我等着你。”
    说话间，小圆脸已经跑到了二人面前，他气喘吁吁地说：“师兄，老师已经问八百遍你怎么还没到了。”
    易慎守语速很快地说：“帮我照顾一下朋友。”
    说罢，大步向石阶之上迈去，留下小圆脸呆呆地转头看向艾晚心。
    “朋...朋友......？”他略显稚嫩的嗓音因为吃惊都有些变调了。
    艾晚心奇道：“你师兄平时没有朋友吗？”
    小圆脸表情数变，最后支支吾吾地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我和师兄还算能说上两句话。”
    艾晚心有些好笑地打量着他，见他明显年纪不大，一张小圆脸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圆脸刚跑了那么长的楼梯，脸颊和脖子都有些泛红，他有些羞涩地说：“我叫袁小旦，今年十六了。”
    艾晚心微微睁大了眼睛：“你才十六？”
    袁小旦点点头：“我是少年班的。”
    艾晚心十分自然地往台阶上走，一边问道：“你这么小年纪就跟着言院长做研究了啊？”
    袁小旦哪里听得出来她在套话，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地全说了：“本来我是不够格的，但是这不是全球大进化了吗？好多师兄师姐都去世了，所以老师让我进实验室帮手。”
    “哦？你们管末世叫全球大进化啊？”
    “我们老师说的，无论是哨兵或者向导的出现，还是动物植物的变异，本质是物种在短时间内发生了集体进化，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艾晚心对这些学术上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她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就在研究这个吗？这个，全球大进化？”
    袁小旦点点头：“是的。”
    “那你平常都做些什么？”两人上到了台阶顶端，袁小旦刷指纹打开了玻璃大门，带着她进入了阴凉幽深的研究所内部。
    “我给师兄打下手，做记录，还做一些简单的实验。”袁小旦简直有问必答，他略带骄傲地说，“师兄说了，我做得很不错，过段时间可以让我自己选一个方向独立研究试试。”
    艾晚心讶道：“你真的很厉害啊。”
    袁小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有师兄厉害，他真的好聪明——”
    艾晚心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转开了，她没想到进来的这么不费力气，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研究所内部也是以纯白为基调，一层是一个深广的大厅，没有看见实验室和人员走动。
    袁小旦带着艾晚心往电梯间走：“姐姐，我们的实验室在十楼，我带你去休息室等师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