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骗婚……
    赤诚地爱我所爱的人……
    季青悠身子一震，神情茫然极了。
    “妈妈的意思……是这样吗？”
    盛南知猛点头，“肯定是的。”
    在季青悠的叙述里，他妈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纵使丈夫出轨，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捂住孩子的耳朵。
    她那么爱孩子，肯定不愿将上一辈的错误变成枷锁，套在自己的宝贝身上。
    季青悠眼睛亮了亮。
    他使劲去想，母亲临走前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可是他想起的只有女人空洞痛苦的神色与伤痕累累的手腕。
    季青悠头疼欲裂。
    “我想不出来，我什么都想不出来……”
    盛南知心疼地抱住他，细声安慰。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
    母亲的死对季青悠来说是一生的潮湿，他没法不难过。
    在盛南知小心的安慰下，季青悠的情绪总算好转了。
    他小心摩挲着盛南知的脸蛋，那是被大块头打过的地方。
    “还疼吗？”
    盛南知哭笑不得：早就不疼了。
    可是每一日，季青悠都要问他这个问题，盛南知知道他是愧疚。
    盛南知认真回答，“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想了想，被拘留的男人很快会再出来的。
    到时候他们迎来的，估计是更强烈的反扑。
    在这个时间段，他们最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不给男人报复的机会。
    盛南知，“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奶奶，她现在……”
    季青悠神情冷淡。
    “她的身体还很硬朗。当年那个男人去世后，我被扔给了她养着。”
    “她将儿子自杀的事怪到了我身上，平时很少管我。”
    “我长大后，每日都给她打钱，但是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盛南知说，“我们去见见她吧。”
    作为母亲，她肯定更了解当年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手里还有能证明季青悠母亲清白的证据。
    老太太住在村子里的几间小破房里。
    季青悠给她送了很多钱回来，她分明能住上又大又漂亮的房子，却从没挪过窝。
    不知想起了什么，季青悠的表情很讽刺。
    “这是她儿子长大的地方，她当然不愿离开。”
    他闷闷道，“纵使她知道怎么回事，也不会愿意出来帮我的。她恨我。”
    他的语气很轻，盛南知听得却心里涩涩的。
    “她恨我”，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背后却是季青悠无人可依、无人疼爱的事实。
    盛南知吸了吸鼻子，“没事，我们就去问问她，不理就算了。”
    季青悠敲响了老房子的门。
    过了很久，才有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别敲了，门都要敲坏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见到季青悠，她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就要关门。
    盛南知赶紧挡住，“奶奶，你先别关，我们有事找你！”
    老人脸色很难看，“我一个死老太婆，找我干嘛？！”
    盛南知，“季青悠他因为他父母的事被人针对了，我们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老人脸色更加难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季青悠用手挡着，她却要大力摔门。
    季青悠疼得痛呼一声，脸都白了。
    盛南知吓了一跳，赶紧去看他的手，被夹的那一块都紫了。
    他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冲着老人喊。
    “错的人明明是你儿子，你为什么迁怒无辜的孙子？！
    小时候你就不曾管他，他现在都要被人逼死了，你却还视而不见！
    你们贺家对不起他妈妈，也对不起季青悠！”
    他捧着季青悠的手，“我们不找她帮忙了。没有她，我们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要带着季青悠去医院，走了没两步，老旧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老人脸色难看地站在他们后面，没好气道，“进来吧。”
    盛南知和季青悠对视一眼，赶紧转身走了进去。
    房子很老了，但是却收拾得很干净。
    最让两人诧异的是，墙上贴满了季青悠的海报，上面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老人扔给他们一个药膏，“自己涂。”
    季青悠拿起药膏，自顾自地涂了起来。
    盛南知看出，她还是有些关心季青悠的。
    他继续打量这个家，试图找出些不对劲来，然后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遗像。
    盛南知认出来了，这是季青悠的爸爸。
    老人见他注意到了遗像，垂下了眼，半晌道。
    “这是我儿子。”
    大概是终于想通了，她絮絮叨叨讲起了过往。
    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一个更完善更权威的版本。
    贺翊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他的成绩很好，村里的人都说他将来有大出息。
    可是就是这个让她骄傲无比的孩子，爱上了一个男人。
    得知消息的贺母险些疯了，哭着喊着让儿子和那个男人断了。
    “别人知道你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他们的唾沫星子会淹了你的！”
    贺母说得没错，贺翊因为不近女色被人议论了。
    他们都猜他可能是同性恋。
    “好恶心的，听说他们身上都有病。”
    贺翊的脸色青青白白，他最好面子，他受不了这些。
    他知道有一个女孩儿喜欢他，对方还是个无父无母无依靠的孤儿，很好拿捏。
    他萌生了找同妻的想法。
    那次聚会，其实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药。
    他想让女孩儿怀上他的孩子，堵住那些人的嘴，又嫌碰女人恶心，就吃了药。
    女孩儿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
    可是有了家庭后，贺翊也没和他曾经的男性恋人断了。
    他们经常趁着女人不在家的时候厮混，直到东窗事发。
    听到这些，盛南知险些没被恶心吐了。
    季青悠的手也神经质地抖动着。
    下一刻，他突然暴起，砸了贺翊的遗像。
    老人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
    “对不起。”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是在和季青悠道歉，又或者是在和曾经的儿媳妇道歉。
    半晌后，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来。
    “这是你爸爸的笔记本。”
    季青悠不肯接，嫌脏。
    盛南知替他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
    贺翊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他的心事，这个本子便成了一个很好的发泄途径。
    里面记录了很多事情。
    贺翊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恐惧。
    贺翊决定算计季青悠妈妈的心虚。
    贺翊在妻子与情人之间周旋的刺激。
    贺翊被发现是同性恋时的绝望。
    贺翊在妻子去世后的愧疚。
    贺翊忍受不了流言蜚语决定自杀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