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娇出嫁。
    还带上了噬灵石。
    莫长生跟着噬灵石，也送了一路，算是干了回送嫁的活。
    虽然也没人能看见她。
    送了一路，也感慨了一路。
    上一次参与这种古代嫁娶的事，还是在古宅惊梦副本里。
    那次当的还是新娘，死的嘎嘎爽快，新郎还谋杀新娘，她还有幸欣赏了一把沈清川穿嫁衣的风采。
    啧啧。
    胡思乱想着，送亲队伍已经越走越远，来到了王家村口。
    王家村和李家村也算相邻，以水为隔断，各自占了两边，又都紧挨着大山，也算是邻居。
    说远也不远。
    两个村子同时办喜事，王家村自然也热闹，村口早就聚集了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
    到了王家村村口，李春娇便已经止住了哭泣，安安静静的。
    “阿姐别怕，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跑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把人给揍服了！”
    李小五牵着李春娇的手，认真地说。
    李春娇摇摇头，没说什么。
    像是认命了。
    入了村子，众人拥挤下，很快就到了村后方一户人家门前。
    门前立着一腰缠红布的高大壮汉，一张黑脸上聚满了笑容。
    见到人来，笑容满面迎上去。
    李小五瞪着这黑壮的新郎，丝毫不惧，扯着嗓子说了几句若敢对阿姐不好就怎样怎样威胁的话，才不甘不愿的将阿姐的手递过去。
    这黑壮的汉子倒是个好脾气的，笑着听他说，也不说话只是点头只做应下，丝毫不见生气。
    门口纠缠了一会，才小心牵着新娘进了门。
    这汉子太过高大，站在新娘身旁，显得新娘愈发娇小。
    极有压迫感。
    一场喜事，在夜色下，就这么热热闹闹办成了。
    进王家村后，李春娇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
    安安静静拜堂。
    安安静静入洞房。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像是失了活力的木偶一般。
    说起来，这新郎家是猎户。
    兄弟里排行老四。
    家里其他几个兄弟都成亲了，也都没分家，本事都不小，不说是一村富户，但也算小康了，吃饱饭还是可以的，还能有点余粮。
    虽然不能说人多好吧，但李春娇嫁进来也没受苛待。
    饭给吃饱，重活不用干。
    她汉子王四，虽然沉默寡言，那身形瞧着也骇人，却意外的是个会疼人的。
    李春娇却也是个知分寸、眼里有活的姑娘，家里杂碎繁复的小活没少干，对长辈恭敬有礼。
    所幸这家长辈，看起来也不是个喜欢刁难人的。
    见新进门的是个懂分寸知事理的，就也没过分敲打。
    日子就这么沉默和谐的过下去。
    莫长生也在王家飘了起来。
    新婚第二天，李春娇就把仙人石像摆在了新房供着，她自然也跟着留在了王家。
    然后每天晚上看着李春娇摸着仙人石像偷偷掉眼泪。
    日子平平静静的，李春娇却还是难过。
    心里难受，
    却又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
    自此后数月，她和李春娇都没再见过除了李小五之外的其他李家人。
    说起李小五。
    这小子，自从李春娇嫁走，又因为王家村离得近，隔十天半个月的就要来串门。
    不过，他也算懂事。
    这小子也不占人便宜，串门从不会留在王家吃饭，每次也不空手来，都会带些从山上摘的野果、野栗子之类的，偶尔还带些砍的柴，甚至还有小野味。
    这都是在山上乱转，偷偷带过来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王家对他动不动上门看阿姐的行为，也没多说什么。
    也算是李春娇从小带的好。
    李小五出生，他们娘亲就去了，家里也没个女人照看。
    家里其他男人又都忙。
    大李小五四岁的李春娇，又是当姐又是当妈的。
    对于李小五而言，长姐如母。
    更不用说，只有李春娇懂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爱好。
    他向来最亲近的便是阿姐。
    十天半月的来串门，也只是因为担心阿姐，怕她被欺负，索性就经常上门，告诉那王家人，自家阿姐是有人罩着的。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阿姐嫁过去后也确实没被欺负。
    每次他来，阿姐总是开心的。
    渐渐地，李春娇没再对着仙人石像偷偷掉眼泪了。
    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却不再似少年时那般开朗活泼了，多了分近乎木然的温柔平静。
    再之后，过了新年。
    李春娇怀孕了。
    整个王家都很欢喜，尤其是王四，对待李春娇越发细致。
    王老太天天喜笑颜开，念叨着亲手缝制小孙子的衣物。
    给李春娇吃更多好的东西。
    不让她干任何重活累活......
    可李春娇孕感不好，才不过两个多月就有了很强烈的反应，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整个人郁郁寡欢。
    好吃好喝养着也不行。
    渐渐地，她不愿意出门，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成宿成宿的难以入眠，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只是李春娇的烦躁又不一样。
    她在别人面前还算正常，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
    但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
    莫长生不止一次发现，在没有人的时候，李春娇会一下下捶打自己腹部。
    捶一会，停下来，开始无声落泪，默默的哭。
    或者张大嘴，无声干嚎。
    这个突然到来的宝宝，对于李春娇而言，似乎毫无幸福可言。
    甚至她自己，照年龄来算。
    也还是个孩子。
    十七岁，放现代，高中都还没读完呢。
    她就开始创造另一个生命了。
    “所有人都告诉我，女人有了小宝宝，会很幸福很幸福，没有一个是不快乐的。”
    房屋角落里，李春娇抱着仙人石像，没有焦距的双目无神的落在空中。
    “可我为什么，怎么都笑不出来呢？”
    “是我错了吗？”
    是作为娘亲的我，不够爱宝宝，太恶毒了吗？
    李春娇不懂。
    她有了小宝宝，走着所有人都在走，都觉得最正常的路。
    可她还是难受，无比难受。
    心里有一块巨石，压得她夜夜难眠，喘不上气来。
    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一张血盆大口，从她的腹部开始，一点点蚕食，将她吃得干净。
    梦里，好多人都在开心的笑，哄着那团血肉。
    只有她自己，
    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血肉模糊，无人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