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不说话呢？”
    霍潇龙拉着侯香香在王记烧饼的里屋坐着，早上王大娘怕两个小姑娘吃饭冷，便把她俩领到里屋吃了。
    都是邻里邻居的孩子，就当串门了。
    王大娘家里非常朴素，一张桌子一张床，几把椅子两盏油灯，是她们老两口所有的家当。因为捡了个小姑娘，王大娘又收拾出来了个房间，让她自己单独住。
    眼下这小姑娘就坐在房间角落，盯着二人不说话。
    “你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话呀？”霍潇龙啃着鸡肉馅的烧饼，喝了口馄饨汤继续问道
    小姑娘摇摇头，也咬了口烧饼，学着侯香香加了点辣椒。
    “咳咳咳”
    “她好像不太能吃辣”
    侯香香在旁边点头，感觉啥好吃的都没吃过一样，都赶上二丫姐的食量了。
    看着五张烧饼进了对方肚子，霍潇龙拿起桌上剩下的烧饼端到她面前
    “够吃不，不够再来点儿”
    要不古大夫医馆小童说最近王大娘给老伴抓药少了呢，原来是家里来了个吃货。
    “谢谢”
    这两个字小姑娘说的很蹩脚，也就勉强能听懂的那种。
    “不客气！”
    “你叫啥啊？”
    “你家搁哪儿啊？”
    “你咋跑平阳县来了？”
    “你咋这能吃啊？”
    前几个问题都是侯香香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霍潇龙问的，小孩姐撞了下她的胳膊，彪啊，咋啥话都说呢？谁家小姑娘乐意听能吃这俩字？
    “好吃”
    “那必须的，王大娘烧饼在平阳县是一绝，你可老有福了嗷”
    “一会儿你跟我俩玩去不？”
    霍潇龙向小姑娘发出同玩邀请，其实是王大娘再进来时候同她俩说的，捡回来的小姑娘不爱说话，但懂事，经常帮着她干活，女人怕她在屋子里拘出病来，身体好了，初春阳光灿烂，想让花柳巷小太阳带着小姑娘出去跑跑。
    “外面杏树都开花了，可好看了，出去瞅瞅呗”
    “今天外面日头很好”
    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让角落里拿着烧饼的她往窗外看了看。
    “去干哈？”
    霍潇龙感觉这姑娘连大燕话都说不明白呢，口音先学会了，干哈！听听，传染的多快。
    “去玩儿”
    “去哪儿玩？”
    “这条巷子！只要不跑远，这条街也行”
    她身上穿的还是环绿的衣服，这小姑娘很瘦，露出来的手腕骨头突起，好像从来没吃饱过一样。本该发育的年纪，她身形单薄如纸，厚重的衣服都盖不住瘦弱。
    “大娘！我们带大妮儿姐出去玩啦”
    大妮儿，这是王大娘给她取得名字，来到家里半月有余，这姑娘始终不肯说出她叫啥，但相处下来又不能没名字。
    所以王大娘就给她取了一个，虽然名儿不咋好听，但贱名好养活不是？
    “多穿些衣服，出汗时候也别脱，注意安全”
    “知道啦！”
    霍潇龙牵着大妮儿的手，带她回到了自己家，本来今天是想带熊仔去山里玩的，但是王大娘应该不想让大妮离她太远。
    “这是我家熊仔”
    大妮睁大眼睛说道
    “熊”
    “嗯呐，这是我弟弟！”
    大妮儿就这么在风月楼待了一下午，小姑娘坐在墙上，看着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又低头看到正在耍刀和在一旁拍手叫好的侯香香。
    她笑了，好像草原母狼温顺的跟你摇尾巴。
    霍潇龙看着墙上坐着的大妮儿，说实话，她觉着大妮儿不是大燕人，那狭长的双眼和泛红的脸颊，一看就是在草原上吹风吹习惯的。
    但是她不乐意说，就不说呗。
    太阳西下，最后一抹夕阳隐匿在深山中，消失不见。
    大妮儿这个十岁左右的大姐姐被两个妹妹送回家里，王大娘已经做好饭在家中等着了，她男人坐在轮椅上帮着摆饭。
    本来想留霍潇龙二人吃饭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两个小姑娘就飞快往家里跑。
    她俩心里明白，王大娘肯定得留饭，但尽量别在人家吃，毕竟她家里已经有个大吃了，侯香香与霍潇龙饭量也不小。
    大妮儿坐到凳子上，盯着王大娘看了半天。
    “你这孩子看啥呢？”
    “她们……都有娘”
    屋内沉默了一息，随后小姑娘磕磕绊绊继续说道
    “霍……龙，有两个”
    “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管我叫娘，我和你叔没有孩子，要是你想留在这个家，我俩铁定对你好，虽然不如侯家和霍家，但是能给的咱肯定都不必旁人差”
    大妮儿握住王大娘盛饭的手，她歪头，感受着女人手上的老茧，有些粗糙，但与亲生母亲不同，这只手，很温暖。
    握着它就很安心，自己在昏睡时就是握着这只手，是这只手把她从地藏王菩萨那里拉回来的。
    “娘”
    王大娘红了眼眶，点头道
    “嗳！妮儿”
    “爹”
    “吃饭，来，今天晚上你娘特意买了只烧鸡，多吃点儿”
    王大妮儿！
    这名儿有点儿土，没有雅兰晴好听，小姑娘拿起发带，上面绿松石在月光下晶莹闪烁。
    “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雅兰晴不懂，为什么母亲要背叛父亲，父亲是草原最强壮最有权势的男人，他赐予母亲金银珠宝，赐予她无上荣光。
    她是父亲的容雅夫人，地位只在大夫人之下。
    为什么会跑呢？
    他们都说，母亲是父亲抢来的。
    母亲不愿意。
    可是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旁人没有的东西，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女儿是父王众多儿女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晴公主以为，只要自己做到最好，母亲就能喜欢她，就能如其他夫人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没有……
    她母亲跑了，听说是同她以前的男人
    雅兰晴不是公主了，她只是个被母亲连累的奴隶。
    父亲也不想看到她。
    从尊贵公主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奴隶，多少眼睛盯着她，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跑到大燕，听说大燕的贵人折磨人折磨的轻些。
    她现在还不想死，她想找到母亲问问。
    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但是现在又有些不重要了，执念渐消。
    做王大妮儿也可以，她娘会给她做很好吃的烧饼，她爹腿脚不方便还给她做床。
    她想要的，这不就得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