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一车沉箭,霍潇龙从瓷瓶内拿出两颗药丸,对方有空吃饭补充体力,她们没有。一颗送进自己嘴里,另外一颗弹进大妮儿嘴里。
“这啥啊?”
“补充体力的。”
又是一箭破空而出,沉箭穿过敌军主将面前的人墙,落到他身后小兵身上。飞起被钉在地上的兵卒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重弩发出的箭比刚才穿透力更强,他望向城墙,只能看见重弩,却看不见操纵重弩之人。
“对面是谁在重弩上?鬼么?”
“报告将军!云梯上传来消息,现在操纵重弩的是个没车轮高的孩童!”
主将捏紧手中指挥旗,目光坚定,今日,平阳县必须破。
若是攻不下,往后被按着头打的就是他们。大燕有拉地动重弩的孩童,现在她还没车轮高,那以后呢?以后长大了呢?
更不可能打进平阳县了。
“所有人!听我指挥!全力出击!”
看着下饺子一般汹涌而来的敌军,岑妈妈收招,女人除了几缕发丝落在脸颊旁,与刚刚并无差别,她冷峻的对王争说道
“上金汤吧。”
金汤这种东西,若不是到了紧急时两军谁也不会用,被金汤淋到的人不会立刻死,而是伤口溃烂被折磨致死。
“好。”
烧沸的金汤早已备好,众人闪至一旁歇息片刻捂好口鼻,看着金汤顺城墙而下。
霍潇龙被熏的干呕了声,旁边小姐妹说道
“你要不先下去?”
“不用,哕——就是有点儿恶心。”
大妮儿点点头
“要我说,就应该在金汤里加点儿那些得了瘟疫难民……的衣服,他们得的那叫什么?天花是吧,草原没有天花药,染上就死。”
霍潇龙缓缓转头,看向王大妮儿,嘴角咧了两下。
不是,姐,你当代贾诩程昱啊?
“……嗯,你的……你的……方法是有效的,但是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小姑娘带着疑惑的问道,随后继续说道
“不是,把他们都弄死就完了么?这样他们也不会来攻城了。”
霍潇龙深吸一口气,又呕了一声,对大妮儿说道
“你可以弄死这群来攻城的敌军,我们这叫,兵家常事。但是要是里面加了瘟疫的东西,那就不是兵家常事了,你是让草原人灭种,彻彻底底消失知道不?”
“这样不好么?”
“往好了想,如果他们都死了,那谁给我们养牛养马,谁给我们种红花?大燕没有那么多人的,往坏了说,他们没死光,等到百年千年,他们又成了气候,与之而来的是更疯狂的报复,到时候才是真的……人间炼狱。”
王大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若这样说,她还能理解一点。
“若是不考虑这些,大妮儿,做人不能这么残忍,不是不狠,是不能祸害人。”
“什么意思?”
“草原人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中原人能活得比他们好么?”
这就是他们一直来侵略的原因,他们不会自给自足,没有那么多礼仪教化。小姑娘缓慢的点了下头
“嗯。”
“因为中原人刻在骨子里的‘人’与‘仁’”
人者,德行也。
王大妮儿听不懂,明明在班里她功课也挺好的啊。
“等守住城后你教我。”
“好。”
两个小姐妹在空闲时刻拉了个勾,金汤已经倒光,接下来就是拼杀死守了。趁着这个时间霍潇龙又下了一趟城墙,从远处看了看一袭白衣在医馆帮忙的娘亲。
她没有上去打扰何怡,小团子笑笑,又跑上了城墙。
因为她看到了城墙下那些平日去风月楼的夫人,都把长袖挽起,能帮忙的帮忙,实在帮不上的就把家里粮食拿出来给兵卒做饭,还有霍磐利剑,也带着弟弟妹妹过来帮忙。
霍潇龙想,可能上辈子她的国家也是这样吧。
在亡国灭种前,齐心协力。
“幸好杏林败家子药多,老朽我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第一次!第一次阎王在生死簿上画圈没我救人快!”
侯香香给人缝合伤口已经熟练的不行,屋内还有娘亲带着绣坊的姑姑们帮忙,所以她抽出空还能问下身旁捋着胡须的老人家
“古爷爷,杏林败家子是谁啊?”
“……没谁,等我去给风月楼那小姑娘把把脉,她那有些棘手。”
“嗯!”
天色渐晚,从城墙上看那抹胭脂夕阳,与这漫天烟火相辅相成。
他们不知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不过……众人会守到最后一人倒下。
“来!”
王争再次举剑,振奋士气。不用太多言语,一个字即可。
来!
再战!
这场拼杀让冰盘划过整个黑夜,天亮时,能站起来的人只有风月楼众人与王争身后几个捕快。哪怕霍潇龙已经把身上药丸都分了出去,但力竭,重伤,死亡,是没有办法的。
小姑娘咽下手里最后一颗药丸,她不信,匈奴还有人墙。
沉箭也是最后一支。
这一箭,必斩你士气。
——嗖
利箭破空,灰蒙蒙的天上几颗星星点点,箭矢穿过人墙,把敌军主将一起钉在地上。
“龙儿!”王大妮儿有些激动。
“妈,主将死了!”
小姑娘指着人墙处,对岑昂说道。
“主将有令!若不幸战死!我继续指挥!他们已经守了一天一夜!草原儿郎们!随我!再次攻城!”
王大妮儿叹了口气,继续站在霍潇龙身前举起铁盾
“他们为了你们重弩还真的煞费苦心,死一个主将,还有另一个补上。”
小姑娘也释然的笑了笑,有种别样松弛感。
“没事儿,都到这份上了,生死有命。”
“富贵在天?”
一换一不亏,一换二血赚,他们风月楼这么算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小丫鬟们握着匕首的手已经在抖,瓶儿看着向春樱刺向的长矛,义无反顾扑了上去,长矛穿身,小姑娘还在往前。
直至匈奴身前,匕首划断敌人喉咙,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匈奴一起跌下城墙。
“瓶儿姐!”
“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