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内,一辆马车停在县学门口,外面通体浮雕显着格外低调。孙子夕从县学出来,看着草原方向叹了口气,她还是担心霍潇龙她们几个。
可是自己也不会武也不会医,去了也是添乱。
现下兄妹俩都在县学教课,也算是找些事情做。
“孙小姐。”马车里传来一声低沉女子呼唤。
随即马车窗帘被掀开,霍磐利剑探出头看着兄妹二人,少女连忙打招呼道
“利剑!”
“找我俩有什么事儿么?”
女人点点头道
“确实有事,上车,我们回楼里详谈。”
兄妹俩不是第一次来风月楼,只不过霍磐利剑单独约他俩还是第一次。
“霍小姐去草原之行算得上顺利,可是与当初设想大不相同,二位少爷小姐草原话学的好,能言善辩,所以,特来请二位过去帮忙。”
二人听罢很是开心,但还没来得及表达兴奋,随即霍磐利剑继续说道
“但若是上了这条船,估计就下不去了。”
“霍小姐所图,从来不只是草原。”
这话没有明说霍潇龙想要干嘛,但只要长脑子的人几乎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随即女人看向孙子夕说道
“孙小姐,我知道您是同家里吵架才出来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几乎是刻在大燕人骨子里的话,您跑出来就是因为不想嫁人。”
“甚至伯母以和离相逼,换你得偿所愿。”
“可是郡守后院儿的女人那么多,孙夫人能拖到什么时候?”
“只不过现在您给郡守带来的利益不够大罢了。”
龙凤胎招人喜欢,本身也有才,所以长辈们都护着孙子夕,但若是有一天,有个天大的利益放在父亲面前,代价就是把自己嫁出去,孙子夕相信,若是有那一天,除了娘亲之外全家都会同意。
到了那时候,就算母亲拿和离相逼也没用了。
“您看现在平阳县女子过得如何?”霍磐利剑问道。
少女点头答道
“自然是恣意,若不好,我也不会来。”
“霍小姐能让天下女子都如此。”
霍磐利剑打开面前红布盖着的箱子,玉指微动,打开铜锁,里面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笏板,还有一个是碧玉无瑕的如意。
“您可以自己选。”
胖乎乎的孙子阳看着妹妹,若不是妹妹答应与自己一块儿读书受苦,他可能现在也是北宁的一个纨绔子弟。
少年虽然胖,但站在少女身旁气质一样出色,没有一点儿让人不适感。
“也不用如此心急,霍小姐给您时间细想。”
孙子夕与哥哥是迷迷糊糊走出风月楼的,孙子阳想的是,从小玩到一起的同学要造反,还想拉着自己一起。
真牛啊。
不愧是四五岁就敢去郡守府把他打一顿的花柳巷小霸王。
而孙子夕脑子里一直再重复霍磐利剑那几句话,只要利益足够,娘亲也阻止不了。
今年春雨来的很早,外面天气甚至有些刺骨般寒冷,打着伞出门的孙子夕又回房给自己加了件厚袄,随后朝风月楼走去。
她不想她娘因为自己再受委屈了,你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不是欠我的。
养我是应该的,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爱我。
她也想让她娘亲做自己。
像霍潇龙两个娘亲一样,和侯香香她娘一样。
哪怕是王大娘也很好。
都很好,她觉着这些人活的比她娘开心。
风很大,把雨吹进了伞里,打湿了少女姣好脸蛋。
——叩叩叩
少女先去了利剑家里叩门,门吱呀开了,霍磐利剑把孙子夕迎进屋内,给她倒了杯姜茶道
“孙小姐想好了?”
“你从小就不肯叫我孙子夕。”少女调笑道。
“霍潇龙很会送,如意贺我新婚,笏板拉我上船。”
“多讽刺啊,你家主子就是在讽刺我一辈子觅不到如意郎君,只能当家里的一步棋子。”
霍磐利剑笑笑说道
“毕竟您也享受到了这世上大部分女子享受不到的生活,不是么?”
这些东西都得要还的,况且,那些生活没你好的女子,嫁得人就是自己心里的如意郎君么?不见得吧。
少女伸出手,停在了那柄翠绿如意上,青葱玉指刚刚在外面冻得指尖有些发红,她冷呵了一声道
“那我就偏不让她如意。”
随后,孙子夕拿起如意旁边的笏板握在手里继续说道
“什么时候派车来接我。”
“后日。”
“可。”
霍磐利剑送少女到门口,随后说道
“您可以与兄长一同回去。”
说罢,女人指了指偏门,孙子阳正在撑着伞等她。
“哥?”
少年挥了挥手中笏板道
“我帮你过来拿一下。”
“你咋知道我要这个?我万一稀罕如意呢?”
“你可拉倒吧,龙凤胎有心灵感应的,你稀罕啥我能不知道?”
随即少年眼神有些落寞的说道
“我可能考不上状元。”
孙子阳在县学里的成绩都不怎么好,中规中矩,若是他娘靠他考取功名加官进爵有些不可能了,走这条路,他永远也当不了母亲的后盾。
但他与妹妹口齿伶俐,从小到大辩学一次都没输过。
雨还没停,兄妹俩并排在雨中走着,少年继续说道
“哥也做不到跟父亲抗争,主要是没那个实力,我读书还没你好呢。”
“可是我这个当哥的也不想看你被当作棋子,所以我就来了,我想,你不乐意来也行,我去就是。”
“只要霍小姐收复草原,高低比咱爹官儿大,到时候我求她给你做主。”
“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就在家待着,哥养你一辈子。”
这话说的孙子夕有些眼睛红红,但幸好是夜色下雨天,还有油纸伞遮着,听着水滴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少女哽咽说道
“咱俩可真能坑爹。”
“坑坑呗,谁让他给咱俩找一堆小妈。”
笏板在手心里发热,孙子夕握着它,突然能理解那些朝廷重臣上朝时颇有荣焉的感觉了。
她也有了。
真好。
少女回去之后,把那颗东珠绑在了笏板下面,东珠有些大,有点夺人眼球。
但孙子夕不介意,这是送东珠之人给她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