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忠还寻思可能会被行刑呢,结果被押到了帅帐里面。
帅案后,是个大胡子男人搂着只穿着抹胸的女人喝酒。
那女人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不情愿,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他是谁啊,在宫里那么久,什么样的神色能逃过他的眼睛?
“将军,这是刚刚冲出去的那伙人里唯一一个活着的。”
男人抬头看了看他,开口说道
“从京城过来的?”
“是。”
这玩意儿没啥不能说的,他既然这么问,就肯定知道京城派兵支援了。
“主将是谁,带了多少人?”
这就不能说了,福忠在那装哑巴。
大胡子男人也不气,又让旁边的侍女倒了杯酒。
“你是想受罪还是不受罪呢?”
“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你说了还能少遭点儿罪,要是说的东西有用,我甚至能放你一命。”
福忠是有点儿胖的,脸上有些圆,平日里在淑华宫什么活儿也不干,每日就逗萧岚华开心,能不胖么?
趋炎附势,是他们宫里这群残缺之人的命,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
要是没些能耐,怎么能当上一宫总管?
但现在,福忠有点儿不想这样了。
贵妃娘娘对他是真好,把他当个人看,虽然是下人,但也是人不是么?
“瞧您这话说的,谁还想遭罪呢?但这事儿真不能说。”
旁边的士兵一脚把福忠踹倒在地,头盔掉了下来,发髻也被打散。
大胡子将军昂头,示意道
“把他脑袋拉起来。”
福忠被拉着头发拽了起来,与那些士兵不同的光滑脖颈映入人的眼帘。
男人打量了下他的喉咙,没有喉结。
“你是宫里人?太监?”
“大燕的太监也能上战场了?”
将军踱步来到福忠面前,太监在宫里哪儿哪儿都是,偏偏战场这地方出现他还是第一次见。
“将军好眼力。”
福忠抬头笑着看了看来到自己身边的人。
自己第一次见到贵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那时候自己只是花局的一个洒扫太监,得了王公公青眼,每日能跟他一起练练武。
那日,如往常一样,挨别人的欺负。
刚刚挣脱出来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她。
那时,她刚进宫。
谁家贵人刚进宫就是妃子的,但她是。
听说,她有一个很厉害的兄长,性格嚣张跋扈,连太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福忠本想躲着她走。
“哟,宫里太监还有些身手?”
萧岚华在宫里无聊的紧,这四方天也没那些小姐们说的那么好,哪儿好了?
每日都看一样的花儿一样的水,还有那一样的人。
“回娘娘的话,小的小时候学过些。”
学了规矩的萧岚华装模做样的挥了挥手帕,没把这件事儿往心里去,直直越过福忠。
小太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随后那位贵人停住,回头,看着他说道
“要不要来淑华宫当差,平日里给我逗逗趣儿啊?”
在这深宫中哪里有他拒绝的权力,这种好事儿落在别人身上开心都来不及,但福忠只想活着,他想拒绝萧岚华,却又没有这个胆子。
小太监只能笑着跪下,冲女人三拜九叩。
“多谢萧妃娘娘赏识,奴一定每日逗您开心。”
头一个接一个的磕着,晴颂在一旁道
“得了,赶紧起来吧,真当我家娘娘是洪水猛兽呢?”
第二日,福忠如约而至。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让晴颂皱眉。
“都是冬天了,怎么还穿单衣,衣服上都破了。”
小太监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这是他现在能拿出来最好的衣服了,平日里都在暖房里待着,所以发冬服的时候,福忠便把棉衣都给王公公他们送去了。
那些孤苦无依的老太监没有棉衣活不下去。
“对不住姑姑,这是我……”
福忠以为经过此事萧岚华定会看他不上,然后把他打发的远远地。
谁知,萧妃娘娘并没有如此。
“娘娘,昨天那小太监来了,大冬天还穿单衣呢,我看着都冷。”
“那就给他找几件棉服呗,咱淑华宫连个小太监都养不起啦?”
福忠在太监住宿换衣服时心里有些热,这么多年,深宫中还是第一次有把他当人看的贵人。
这宫里除了权力中心的太监混的吃香,剩下的都在抱团取暖。
而萧妃娘娘,好像是这紫禁城贵人中最有人情味儿的一个。
就几件棉衣么?
对啊,就几件棉衣。
若是换旁的主子,他穿成这样过来拜见,早就冲他翻白眼儿了。
不罚他已是万幸。
“功夫还行,往后在这宫里太监都归你管。”
少女在躺在躺椅上懒散的说着,旁边的晴颂为她梳头。
这个惊喜让福忠有些手足无措,一时没说出话。
“怎么?不乐意?”
小太监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了。
“奴才怎么会不乐意?奴才只是……只是开心的不知说什么好。”
淑华宫太监总管这些年,他真是说一句养尊处优都不为过。
没来战场之前,福忠不知道自家娘娘在战场上如此所向披靡。
要是自己没有被卖进宫,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成年之后被征兵,那他也想跟着一位和他家娘娘一样的将军。
“这不?咱家今天让您涨涨见识。”
福忠突然挣脱身后士兵的手,飞快起身从袖中抽出银丝线,死死的缠住刚刚还在打量他那个将军的脖子。
因为惯性,两人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到帅案前。
银线缠绕着男人脖子,流下丝丝血迹,周围士兵不敢上前,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临死时候爆发出来的力气是难以想象的。
若是这时候强行把二人拉开,说不定会伤到将军。
被勒住的男人动了动手指,身后近卫收到命令直直砍向太监后背。
——噗嗤
铁剑直刺福忠心脏,却没有伤到前面被勒住脖子的男人。
帅帐内的士兵立刻将倒在地上的太监围了起来,福忠依然没有放手,死死攥着手中银丝,那是刚刚他用来束发的头饰。
福忠流了许多血,渐渐躺在地上。
刚刚给大胡子将军倒酒的女人往后躲了躲,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杀……杀了他。”
“拿刀,杀……杀了他。”
“我们俩换他一个……不……不亏。”
整个帅帐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女人会动手,甚至觉着一个被他们大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可以自尽,偏偏做不出拿刀刺向将军的这种事。
一瞬间。
女人抽出将军腰间匕首,带着一声声嘶吼在他身体上胡乱捅着。
嘶喊声刺耳又悲愤。
此时的福忠早已没了力气,松开手中银线。
周围士兵提起武器想结果了这二人性命,帅帐外突然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