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在异常的气氛中用完。
顾肆也找来了换洗衣物,“水给你放好了,洗洗吧。”
沈听诺垂着脑袋,扫了眼他手中的白t恤、大短裤,以及一件红得刺目的四角裤,她扭捏地抓紧衣摆,没有接过他给的换洗衣物。
早知道留下来会这么尴尬,刚才下去时就该强硬走掉。
顾肆也以为她是嫌弃,他别过燥热的脸,解释道:“除了白t恤,其他的都是新的,我没穿过。”
沈听诺白皙小脸上浮起一抹红,生怕他再说出她应付不了的话,着急忙慌夺过他手上的衣物。
“我没嫌弃你!”
丢下这句话,她急匆匆往浴室跑去。
看着溜得飞快的身影,顾肆也摇了摇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给赵拙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找一找沈听诺的背包和大提琴。
来到浴间,沈听诺站在镜子前,瞧着镜子里脸红耳热,娇艳欲滴的女孩,她羞赧地捂住脸,几乎不敢直视这样的自己。
她在干嘛?
她在脸红什么?
顾肆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不该再生其他心思。
“不准变成云月霓那样的人!”
告诫地拍了拍脸,沈听诺收起心思,脱下脏兮兮的衣服。
这时候她才发现身上的大大小小淤青,尤其是左肩上、大腿部、后背上等位置,成片成片的青紫。
她皮肤很白,淤青看起来特别恐怖,像是遭到了什么非人虐打。
揉了揉整个青紫的左肩,沈听诺疼得“嘶~”出声。
要不是脱下衣服洗澡,她都没发现自己竟伤得这么严重。
应该是跳下窗户逃跑时摔到的,但她没想到会伤这么重。
精神一松懈下来,她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紧。
忍着疼意,她含泪洗了一个简单的热水澡。
套上顾肆也给的换洗衣物,她忍不住嗅了嗅上面残留的太阳味。
离开浴室前,沈听诺特地照了两遍镜子,确定身上的伤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她才开了门,一抬眸就撞入顾肆也的乌黑瞳眸里。
她心脏吓得颤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顾肆也长臂一伸,勾住女孩纤细腰间,将人安安稳稳搂入怀中。
熟悉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香钻入鼻翼,顾肆也内心澎湃,明明沈听诺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香他不知道用了多少遍,脑海中却还是出现了一堆不合时宜的画面。
女孩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就好像她属于他。
她身上烙印了他的味道。
思及此,他喉间不受控地滚了滚,横在女孩腰间的手收紧,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节奏,更能清晰感觉到胸膛上的柔软,似乎是……没穿……
意识到这一点,滚烫的热蹿上他后脖颈,理智告诉他快松开怀中之人,但身体很实诚,手不仅不松,还给出了微妙反应。
少年身上的灼热温度透过薄薄衣裳传来,沈听诺慌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没忘记他有女朋友的事,她连忙推了推他结实的胸膛。
“你、你快放开我……”
“抱歉。”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顾肆也并没有松手,他缓了缓躁动的身体,深吸口气,却闻了满鼻的甜香,
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理智瞬间崩塌,手臂收得更紧了,滚热的脸庞深深埋在她颈窝间,嗅着她身上同他一样的沐浴清香,微喘着气。
听着他克制的呼吸声,沈听诺颈间都是他吐出的灼热,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颈,抵在他肩上的手再次推了推,小声道:“你、你快放开,别这样!”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三分钟后,顾肆也从她颈窝里抬起头来,眼尾泛着隐忍的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女孩通红难掩羞然的小脸,最终视线定格在她焉焉唇瓣上,因为刚洗完澡出来,上面还透着层诱人水汽。
他微微低头,有些控制不住,想吻她。
沈听诺脑中死机了一瞬,她慌忙别开脸,那吻落在了她唇角。
顾肆也愣了愣,理智渐渐清明,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不免有些后悔,可仍旧不舍放开怀里的柔软。
“很讨厌吗?”他声音暗哑地问。
沈听诺的心颤得厉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讨厌吗?
不,她并不讨厌,反而看到顾肆也为她情动,为她压抑自己,她是喜欢的。
只是这个喜欢在想到他有女朋友时,难免大打折扣。
都有女朋友了还这么对她,他不仅坏得很,还很渣,偏偏她又对他说不出难听的话,甚至对他比别人多了一丝包容。
一想到上一世,他为她洗碗,为送她回家在冬日里待到深夜十二点,为让她能吃饱点,不惜天天往她吃食里加鸡腿加骨头汤,为让她能开心些每周带她去吃上一两次鲍鱼饭等等之事,她就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去指责他的不道德行为。
两世,顾肆也待她真的很好很好,她长这么大,除了早逝的母亲,第二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怕是只有顾肆也了。
良久没等到女孩的回应,顾肆也无声一叹,挺直的鼻尖眷恋不舍地轻轻撞了一下她秀气的小鼻头。
她不喜欢就这样吧。
等找个时间,他跟她解除雇佣关系。
也许离得远远的,他就不会像今晚这样遭她烦了。
顾肆也松开她腰间,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新毛巾盖在她湿漉漉的发顶,一点一点为她擦拭黑发上的水珠。
沈听诺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视线受阻,她偷摸抬手摸了摸鼻尖,又按了按狂跳不止,欢呼雀跃的心脏,再一次告诫自己。
不许心动。
是暂时不能再心动。
顾肆也沉默不发地擦干她发上的水珠,扭头找出吹风筒,朝沙发走去。
“过来。”
将吹风筒插上排插,他唤着站着不动的女孩。
沈听诺抬脚走过去,伸手就要拿过吹风筒,“我自己来就好。”
顾肆也躲开她的小手,“吹风筒漏电了,我给你吹。”
他摁着她肩膀,稍劲便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刚巧,他摁到了沈听诺受伤的肩头上,她疼得五官扭曲,倒抽冷气。
顾肆也见状,丢开手里的吹风筒,半蹲在她面前,关切询问:“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我没使多大的劲啊。”
知道她娇气得很,他几乎是收着力。
沈听诺忍着身上的伤痛,脸色微白地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小心扭到腰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了,今晚已经够麻烦他,他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她,带她回来,收留她一晚上,已经做得够多了。
顾肆也没有全信她的说辞,她看起来不像扭到腰的样子,余光无意扫到她因坐下,宽大裤腿往上撩,露出大片肌肤,在那片白玉无瑕的肤色上,多了块块深色淤青。
他瞳眸一缩,极快地撩起她裤腿,只见成片的淤青蜿蜒而上,像某种可怕的病毒依附在她身上,藏在衣服下,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许还有很多伤。
沈听诺被他这突来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顾肆也眼眸发热,仰头看着女孩,喉咙里挤出担心字眼。
“除了这里,还有哪里伤到了?”
是他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
“没有了。”沈听诺眼眸闪烁,不敢直视他洞悉人心的眼睛。
顾肆也道:“说实话,不然,别逼我动手查看你身上的伤。”
沈听诺抓了抓领口,委屈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顾肆也没有说话,凝看着她,无声传达他的决心。
她不给他看她身上的伤,他真的会自己动手看。
沈听诺拗不过他,红着脸,扯下宽大领口,露出被淤青占满的左肩。
顾肆也拳头紧了紧,眸子微红,声线强压着怒火:“还有呢?”
沈听诺侧过身,撩起衣摆,露出后背。
她的后背跟左肩一样,全被青紫的淤青占满,像是被人下了咒般,恐怖咒语缠满她的身体。
看见她一整个后背上都是淤青,顾肆也低诅了一声,怒意随时能爆发,却被他狠狠压下。
“他们打你了?”
他抓下她衣摆,几乎不敢再看第二眼她身上的伤。
“没有,是我自己逃跑从二楼窗口跳下去,摔在了沙土上。”
沈听诺老实相告,会伤成这样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事,但她一点也不后悔从那扇窗户跳下去。
要是没能逃出废弃工厂,她也没有那个机会给顾肆也打电话。
得知她受伤的原因,顾肆也压制的怒意更甚了,他很清楚,要不是情况紧急,沈听诺绝对不一会从二楼跳下去!
一定是那帮人欺负她了!
他拳头握得“咯咯”响,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沈听诺起身,欲追上他。
顾肆也开了门,“别跟上来,我一会回来。”
说罢,看了无措的她一眼,他狠心关了门。
沈听诺紧紧捏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站在屋内。
出了门,顾肆也朝电梯走去,不忘拿出手机拨打赵拙的手机号码。
很快,赵拙接通了电话。
“也哥,还有事?兄弟们找到了你要的背包和大提琴,这是小嫂子的东西吧?”
“那几人呢?”顾肆也森冷地问。
赵拙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说道:“还在兄弟们的手里呢,正准备丢臭水沟里。”
“把他们四肢全断了,送到姜家去,给姜家的人带句话,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顾肆也冷冷道。
赵拙迟疑:“哪个姜家?不会是有赌场的那个吧?”
“对,就是有赌场的姜家!”那几个绑架沈听诺的男人身上,有独属于姜家的刺青。
赵拙收起脸上的嬉笑,“也哥,这样不太好吧,姜家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姜家可是帝都的权贵世家之一,得罪到姜家,他们别想在帝都混下去。
“你怕了?”顾肆也轻蔑一问。
赵拙哼道:“放屁,老子一身轻,独自一人,会怕才有鬼!”
“那行,就按照我说的去办。”顾肆也道,“找到的背包和大提琴明天再送到我公寓来。”
吩咐完,他利索地挂了电话。
“不是,也哥……”赵拙还想问他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结果人家早早挂了通话。
瞥了瞥被揍成猪头的几人,没办法,赵拙唤了唤其他兄弟,动手断了几人四肢。
夜色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次顾肆也没让沈听诺等多久,他很快回来了,不过,他还带了两人一起。
于然然就在其中,另一个是年纪稍大的中年妇女。
对上于然然义愤填膺的眼神,沈听诺有种被人抓奸的心虚,她手足无措地看向将人带回来的顾肆也。
“你你,这、这是……”
太过心虚,她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天啊,顾肆也是疯了吗?
生怕他女朋友不吃醋是吧!
她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顾肆也把她的心虚误以为是见到陌生人的不好意思,他声音轻缓道:“这是于婶,还有于婶的女儿于然然,我让她们过来给你揉一下身上的淤青。”
他简言意赅介绍,将手中买来的药放到桌子上。
“阿姨好!”沈听诺打着招呼,看着于然然,最终还是道了一句,“麻烦你们了。”
“我去阳台抽根烟,她们会用药水给你揉一揉身上的淤青,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顾肆也安抚地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朝阳台走去。
沈听诺盯着他背影,想追上去说不用,可于然然先她一步往阳台走去,在经过她身边时,凶狠留下一句。
“麻烦鬼!”
沈听诺刚抬起的脚步再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阳台,最后于然然“嘭”的一下,重重甩上阳台的玻璃门,力道大致整个屋子仿佛都震了震。
沈听诺感觉这扇玻璃门好像甩在她脸上一样,有点难堪和羞耻。
她似个惦记别人男朋友的第三者。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当心把玻璃门甩坏了!”
于婶朝阳台骂了女儿一句,又略微尴尬的对沈听诺说道:
“小沈,不好意思,我女儿被宠坏了,吓到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