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接着道：“命令二，若资源不够，则让韩世忠紧抓‘杨家将主线’，放弃张怀素一系道士。因为现在很大概率、连韩世忠也会中张怀素的调虎离山之计，张怀素的资源兴许在宣德楼，而不在城外求子观。既然这样，他韩世忠的远水控制不了近火，那就不如放弃，专注于扫清禁军中将门勋贵杨家的影响力和控制力，记住，这才是这次行动的成败重心，张怀素并不是。在皇城司已经关注张怀素的情况下，张怀素还不够能量突破这宣德楼防线。但前提是，韩世忠和童贯能，控制住已入京师的摩尼教徒以及和州马步军！”
    “三，传令已秘密部署的陆谦部立即进京。让陆谦接受韩世忠指挥，若陆谦不从，让韩世忠立即对其就地正法。”
    “四，我以江南宣抚使司军情局座身份紧急汇报、并建议平寇宣抚使大人童贯：权宜之计，需立即帅永兴军路毕段明部进京，控制水门码头服役的和州军。若出现误判，一切责任由我这军情局座和我太尉老爹扛，说话算话。就这样，快，发出信号，下官高明泣血请求宣帅不能迟疑耽搁，立即帅军勤王！”
    徐宁也就顾不上了值日了，当即从怀中掏出烟火信号释放！
    这些烟火信号是特定的，只有韩世忠能看懂。
    至于看懂之后，韩世忠能做多少，就看他的军事能力水平了。这也就是高明委任韩世忠全权指挥的真实原因。
    反正足够多的资源是给韩世忠了，足够宽松的执行权利和环境，也给韩世忠凑齐了，其他的就只有躺平装死，等着这将来的名将胜出，或失败。
    还有就是，童贯率领的毕段明部不是任何人的属下，高明即使通过韩世忠给他传达了这样的信息，童节帅信不信，信多少，即使信了又做多少，也不是高明能控制的。
    反正高明身为童贯的下属，身为军情局座、已经第一时间给了宣抚使大人情报以及行动建议。
    这番“泣血请求加汇报”，除了大内高手徐宁为证外，周围一群官员也已经听到了且处于惊愕状态！
    那如果东方阿姨迟迟不敢行动，又出事的话，作为领导这锅当然就是“她”背了，不关高家的事。
    另外就是陆谦部嫡系精锐进京是绝对违规的，没有任何的授权。
    所以现在就是梭哈的博傻境地！
    但所谓得成王败寇，这战要是打赢了，就什么火都可以扑灭掩盖，要是输了还说的蛋，皇帝包括城楼上的这前三排，都是案板上的肉……
    值此君臣平民同乐，一片融融洽洽之祥和时节，贸然看到宣德楼方向出现烟火信号，韩世忠不禁色变！
    和燕小乙一起，睁大了眼睛继续等待随后的信号。
    只见，同样的烟火信号又升起了第二次，乃至第三次！
    就此韩世忠知道出事了，这是大魔王改变了既定作战计划，提前收网的命令。
    且依据大魔王私下制定“重要事说三遍” 原则，三个同样的信号，就是最强烈的督战命令，等同于临机专断不惜代价！
    经常参与大魔王的务虚会议，比较了解大魔王措辞含义的燕青也慌张了起来，色变道：“三次信号确认，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使是涉及到宗室公卿皇亲国戚，也可以先杀后理论？”
    韩世忠凝重的点头道：“是的，不惜代价。大魔王的意思就是除了皇帝和高太尉外，任何人包括你我包括他，都可以成为行动中的代价。也是他以往不止一次强调的‘慈不掌兵’原则。此番你我掌兵，所以这三次信号，几乎就是悬在你我脖子上的刀了。”
    燕青疑惑道：“会不会什么地方出现了误会，这距离我们提前的计划相差很远，大魔王的布局很少出现这么大偏差的？”
    韩世忠摇头道：“我也有点怀疑，但既然他给了我临机专断权利，我还是决定收网了。我的决策依据如下，作为副行动组长也请你一起判断并监督。”
    “以往小高衙内组织开会学习时，不止一次强调说没谁是神仙，也没有谁、能把一场战役的所有细节都提前想清楚。有时候，即使明知道战略大方向正确，但细节战术上的偏差也能输死我们自己。”
    “所以他虽然喜欢预判，喜欢未雨绸缪，但他也强调过，坚持战略大方向的前提下，实事求是的应对，比计划和预判更重要。”
    最后韩世忠道：“既然是根据实际需要做出纠错和应对的优先级高于他的既定计划，那根据现在的信号，以及赵鼎遇刺的时间点太过蹊跷，我临场推翻以前的判断，决定提前收网行动。”
    的确，关于中秋节庆、以及蔡京的复相典礼日期是明牌。
    所以高明和韩世忠在以往的计划中，相反认为这时间节点太典型，于是大概率不是时间窗口。
    正因为全城的人几乎都倾巢而出，京师、皇城的防御力量都为应对这时间窗而高度戒备、大量集中起来。
    于是这相反是最难破防的时候！
    当时韩世忠和大魔王都觉得：要是自己一方是张怀素，要想成功的话，不会选择这时间点。
    但很明显，做出这判断并针对性部署时，并没有出现高明杀杨晓鹏的变数。
    但是现在有了！
    为此大魔王不惜更改的战略目标，把原本在打击范围内的龙虎山系剔除，就为了集中资源想把杨家这棵大树拔起！
    大魔王还有个非常令人惊讶理论是：当你凝视着深渊，那深渊也就凝视你。
    根据这逻辑举一反三，韩世忠本着军事思路出发认为，当自己方针对对方进行布局，必然是有迹象的。
    也就是说即使原本对方没关注这边，但随着布局深入，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以假乱真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时，对方也会凝视着这边。
    也就是大魔王说的：战略布局被双方推进到一定时候时，其实双方打的都是明牌。比拼的就是统筹力，执行力，以及纠错、应对的能力。
    明牌到什么程度呢？
    比方说现在的东京城里，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消息说，老贼和小魔王成立了秘密行动组，真实意图是打击没死干净的元佑党。
    这样的消息说他的道理，他还真有道理，因为蔡京真是这样的铁腕人物。
    但说他没道理那他也没道理。
    因为这样级别的事件，怎么会轻易这样泄露并传扬？
    关于张怀素那边的消息就更夸张了，不少传言说张怀素太高调，迟早要出事。
    还说老贼和小魔王成立了专案组，针对张怀素的事部署。
    于是又有消息说：张怀素即使不反，也要被素有酷吏之名的小高衙内逼反！
    这样的消息要说他有道理，他真的有道理了。
    只不过传言张怀素有部百官行述，记录并握住了太多公卿权贵的脏事小辫子，和太多贵人有染，于是大家投鼠忌器，不方便公开讨论张怀素的事。
    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有些是韩世忠自己方面放出去的，有些是张怀素方面的人泄露出来的，但不知是他们故意还是无意。
    更有些，是的摩尼教徒和龙虎山泄出来的。
    这些人的目的是想把京师的水搅得更浑，比如韩世忠就很确定，摩尼教的盘子在江南，且大魔王从战略上判断：摩尼教将来必反。
    大魔王战术计划上经常会失误，但韩世忠绝对相信，战略大方向他不可能会出错。
    于是朝廷最新消息是成立了江南平寇宣抚使司，童贯出任宣抚使，而素有酷吏魔王之名的小高衙内则出任宣抚使司军情局座，以及少年军教训局局座。
    这个新的临时机构，看着是剿匪的，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江南虽然也有土匪但不多，远比河北山东这些地方少。
    于是又有小道消息说：江南宣抚使司，实际是为应对信徒爆发式增长的摩尼教出现的。
    也就是说，蔡京对江南平寇宣抚使司的任命，对眼下信徒已过三十万的摩尼教而言，乃是“重特大利空”！
    传言中雄才大略的圣火明尊方教主，不可能不对此做出应对。
    于是韩世忠在战术上的判断是：摩尼教基本盘既然不在京师，那就不会倾巢而来，但一定会派高手于这时期的京城搞事，甚至不排除利用“大魔王侦办谋反案”的消息，加速推动张怀素的谋反！
    也就是说，诸多的变数合力共振下、很可能出现的结果是：张怀素即使不反，也要被这些个第三方，第四方有心或无意的逼反。
    那么现在，张怀素谋反这事，几乎就是“穿了件衣服的女人”、只是有层布而已，实际上是人都知道这前凸后翘的女人衣服里面的光景是什么，也都会对其想入非非。
    于是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超越了韩世忠对所有刑案的幻想，完全是一次利益为导向的战争。
    比如蔡京就在利用这光头上的虫子案件，意图顺手把元佑党政敌圈进去。
    而大魔王也在利用老贼对这反常规案子的授权，要把害死高小果的杨家圈进去黑打！
    摩尼教以及龙虎山，也在利用这“人尽可夫”的张怀素谋反案、搞各自的利益算盘。
    而现在最致命的是，因大魔王冲冠一怒杀了杨晓鹏，那杨博雄岂是好说话的角色？
    于是最新的变数可能是：杨博雄兴许也在谋划用张怀素这事，要给儿子杨晓鹏报仇。
    站在腹黑男的立场上鸟瞰全局，韩世忠觉着吧，这么多“色狼”都盯着前凸后翘人尽可夫的张怀素，都尼玛想操他！
    或者说，现在张怀素成了京城最大的共用尿壶，大家都谋划着把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肮脏事，装入尿壶中让张怀素背锅。
    人张怀素能混这么好，又怎么会是白痴呢？
    所以韩世忠布局以来，始终在盯着张怀素，想等到张怀素的后路出现后，再断后路。
    可惜张怀素方面极其谨慎，始终没有迹象他的百官行述以及财富藏在什么地方？
    张怀素只是更加频繁的和公卿贵族、宗室子弟来往！
    韩世忠认为张怀素这是对所有方面显摆肌肉，意思是和老子接触的人都非富即贵，老子还握着他们的脏事，你们想动我这我知道，但是你们敢吗？这些和贫道有甩不开瓜葛的权贵，敢由着你们来查我吗？
    就是这个原因，最以前就有关于张怀素的流言蜚语，但就因为投鼠忌器逻辑，没人敢查张怀素的事，也没人敢公开传言张怀素的心思。因为被张怀素握着小辫子那些权贵不允许。
    当然，随着老贼复相，并授权大魔王对尿壶案调查后，就逐步打破了“禁止讨论张怀素”的心照不宣舒适圈。
    既然是权倾朝野的大宋宰相授权，高太尉家儿子侦办，那来自权贵圈的阻力就几乎可以做到无视了，甚至那些阻力相反会缩回去。
    于是所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大魔王说的那种：一个事一旦允许开始讨论，消息满天飞了，就说明快要成为“国策”了。
    这就是大魔王开会学习时候说的《现象和本质间的逻辑关系》。
    自从韩世忠全程介入了此案，亲手于战术环节上事无巨细的统筹布局开始，从初期的冰山一角，到后来的水落石出，又过渡到现在的双方打明牌。
    明牌是明盘了，但韩世忠甚至不确定张怀素会不会反？
    将心比己：既然这么多色狼等着操老子，那老子吃饱撑了一定要在京城脱光躺平？
    难道不能金蝉脱壳远走他乡，采取农村包围城池战略另起炉灶？一定得在这大东京逐鹿输赢吗？
    尽管这年景没人想离开东京，但军事战略上，韩世忠坚持认为“远有远的好处”。
    所以参与行动组布局至今，韩世忠不禁有了些新的认知：张怀素违背了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军事认知，放弃农村包围城池这样的战略，一定要在当今世界最大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里，和大魔王比拼部署以及执行力。
    那应该是张怀素一系，有把握“以乱取胜、控制政务和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