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深吸一口气，强行按压下胸口的剧烈起伏，又回到谨小慎微的模样。
    双手一拱，行礼道：“苏医生，吴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苏远但笑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吴山。
    “苏医生，如果你能让我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幻天秘笈》我答应给你作为报酬。”
    “吴总，你那眼睛恢复不难，但我要把话给你说明白，你再做选择不迟。最后无论你怎么选，《幻天秘笈》都要作为交换条件。”
    吴山不解苏远为何如此说，但只要能恢复就行，他不担心自己会做出其它选择。
    “行，一言为定。”吴山激动地说，“快将我的眼睛恢复吧，我不做其它选择。”
    苏远拍拍吴山的肩膀，示意他先别急着回答。
    “吴总，你之前应该是普通家庭，普通出身，天赋、能力均平平无奇之人。”苏远直言道。
    吴山点点头，眼神里都是骄傲。前三十年，吴山出身普通工人家庭，在单位默默无闻地混着，混到裁员下岗，也没有一技之长，三十出头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你拥有了一项能力——“望气”。只要是你接触的人，你能看到他头顶的“气”，通过“气”的颜色你就知道这个人能不能升官，能不能发财，和他一起做生意靠不靠谱。做生意就是看“人”，人对了，事就错不了。所以这十几年来，吴总你顺风顺水，投资从不失败，总是能找到赚钱的项目和优秀的合作伙伴。”苏远不紧不慢地说。
    吴山心头大惊，虽然早有所料，但被人一语道出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吴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仿佛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赤身裸体，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他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气场变得更猥琐一些。
    嗫嗫嚅嚅地说：“是，是的。”
    下岗后的吴山摆了个早餐摊，可有一天，他看到食客中有人头顶带白气，有人带灰气，有人是黑气，有人是黄气。后来他发现，头顶黑气之人要么倒霉透顶，要么一命呜呼；头顶白气之人则非富则贵或者运气好到爆棚，头顶黄气之人特别仗义靠谱，头顶灰气之人则普通无比。
    吴山就刻意与头顶白气之人结交，合伙做生意。找伙计都找头顶黄气之人，遇到头顶黑气之人避之不及。
    事事趋吉避凶，先望气而后定，再加上前三十年养成的唯唯诺诺的习气，别人都不防备这个单调枯燥木讷的男人，让吴山投什么赚什么，早餐摊半年之内做成全城连锁，然后全部转让变现，投资旅游业，又赚得盆满钵满。
    十年时间，吴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长为运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吴氏集团当家人。成为运城生意场上的神话，运城生意人都知道跟着吴山做生意只赚不赔。靠着这样的口碑缔造了吴氏商业帝国。
    可半年前，他发现自己望气的本事在减退，起初是看不清楚，白气灰气混沌不明，是普通人还是运气爆棚的人吴山已经拿捏不准。直到一个月前，吴山准备投资的度假山庄负责人却因车祸意外去世，事前吴山对他头上的黑气全无察觉。他知道自己望气的能力快要消失了。
    自认做生意天赋平平的吴山惶惶不可终日，这是他投资的最大依仗，离开了这双能望气的眼睛，他吴山和吴氏企业还能走多远？吴氏集团会不会轰然倒塌？
    吴山找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眼科，脑科医生做了各种检查，结果都是眼睛和大脑完全正常，没有问题。
    吴山自己也知道当然正常，他想要的是不正常的眼睛，说给眼科医生听吗？恐怕立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检查。
    除了苏远，没有一个人准确地说出过他的问题。
    吴山心里对这个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心中有一丝惧怕。
    “吴总。”苏远打断吴山的回忆，“你家里是不是刚生了小孩？”
    “是的，苏医生，上个月我的小儿子刚出生。”吴山迟疑了一下，“这和我的眼睛有什么关系吗？”
    “小儿子？”苏远有些意外，“一般来说，你望气的能力既然不是天生的，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万事有因果。作为普通人有了望气的能力一般都子嗣艰难，有得必有失，已经占了天道的便宜，天道就会收回你的后代绵延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修道之人往往后代凋零。如今你有了后代，所以天道循环，必然会收回你望气的能力。”
    苏远说完，静静等着吴山自己消化。
    “可我大儿子已经快十岁了！”吴山脱口而出。
    苏远不语。
    吴山想了想，牙齿咬得吱呀作响，“这个贱人！”
    他眼睛发红，面部肌肉一下下地抽搐着，呆板的脸孔显得有些狰狞。
    “如果我执意要恢复望气的眼睛呢？”吴山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苏远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说：“我可以再次打通你的灵台，让你恢复望气能力。可天道恢恢，你儿子可能会夭折，也可能伤残，最好的可能就是平庸无能。而你也不会再有子嗣，还可能因为透支福报而寿命不长。”
    天道无情，侥幸得到的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
    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做出其它选择的吴山沉默了。
    想到儿子那天真可爱的小脸，肉嘟嘟的小手，咯咯的笑声，吴山沉默了。
    心中的天平来回倾斜，一边是视若珍宝的幼子，而且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另一边是庞大的吴氏商业帝国，吴山纠结不已，脸色阴晴不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也怔怔地忘记去擦。
    “其实吴氏运行如此良好，说明吴总你不单单只靠趋吉避凶，还有吴总你自己的管理能力，为什么你觉得没有了望气的能力吴氏就一定玩完呢？”苏远在一旁耐心开解。
    吴山眼神一亮，看向苏远，眼底竟有些不可置信。
    “吴总，你依靠外力久了，自己在心底都否定了自己的能力。人生起起落落，有得有失，依靠开挂的外力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你儿子能够顺利平安长大，是不是没有望气的能力，吴氏在他手里就会终结呢？不一定吧！”
    “那当然，我会好好培养儿子的。”吴山拍拍胸口，自信地说。
    “那不就对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如今吴总家大业大，只要稳步守成，也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再把儿子培养成优秀的接班人，吴氏不是就牢牢掌握在你吴氏父子手里。哪里又需得着患得患失的望气能力呢？”
    “啊！”吴山大出一口气，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整个人松弛下来，“哈哈哈！我怎么就钻了这么个牛角尖呢？”
    “老天待我不薄，在我起家的时候给了我望气的能力，在我中年有成的时候又送我一个可爱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吴山大声地自言自语。
    苏远终于笑起来，还好吴山心有良知，没有被荣华富贵迷昏了心，也能够想通。
    所以能成大事也还真不是偶然，谁会嫌钱多？在泼天的富贵面前，在有可能成为更有钱更有权的选择面前，吴山刹住了车。
    没有抱着任何侥幸的心理，也许我恢复了望气儿子没事呢？也许儿子伤残病能够治好呢？吴山没有把良知放上道德伦理的天平上赌。
    说明他有敬畏之心，有敬畏则知进退。
    谁说吴山没有能力呢？
    “苏医生！”吴山突然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拦腰抱住苏远，“谢谢，谢谢你让我找到自己！”
    苏远把他的手掰开，“哎哎哎！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哈哈哈哈！”
    房间里传出爽朗的笑声！
    门口的保镖面面相觑，这哪里像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吴老板发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