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怎么感觉这么精神,是因为待会儿我要投胎到富贵人家了吗?”鬼魂畅想未来,拿手肘碰了碰小三子,“哎,那什么,小鬼差,你说我下辈子是不是会娶八个老婆?”
小三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老实一个鬼,心里居然想得这么美。不过看在刚才差点要了他的魂的份上,小三子也不好说得太过分,只得老老实实问道:
“请问你怎么会有这种预期呢?”
鬼魂眨了眨眼,朝小三子甩去个“你懂的”表情:“因为我突然间感觉神清气爽,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神,照这预兆来看,你说,我转世是不是可以娶八个老婆?嗯?”
鬼魂带着笑,心里乐开了花。
小三子在心里嘀咕:“傻逼,那是因为远哥的鬼门针。”嘴里却说:“那你下辈子应该会投胎成写小说的,因为那工作又费精力又费体力。”
那鬼魂瞬间收住笑意,脸一黑,声音也带出几分怒气:“嘿!小鬼差,不带这么咒人的?我这辈子又没杀人放火,下辈子怎么会成个码字的?”
“嗯,这,这......”小三子嗯嗯啊啊竟无言以对。
旁边几个鬼差全都打趣起来,“远哥,你在小三子身上练过三次针法吗?他怕成那样。”
苏远比起四个手指头,平静地说:“四次。”
前面年龄稍长的鬼差听到这话,远远地回过头来,大声说道:“小远,四次确实够他再怕上两百年的,想当年你在我身上练了一次,我看到你,不,一想到你就两腿发软。”
小三子白着脸连连点头。
“现在远哥针法大成,我也是做出了贡献的,对不?”小三子弱弱地问。
“那是!”苏远对他竖起大拇指,朝着桥上大声说道:“我苏远的针法、阵法、术法能够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地府每一个长辈亲朋,兄弟姐妹。”
“好说,好说!”
“痛是真的痛,不过小远终究还是出息了。”
“远哥在人间混得可好了,其中居然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想当年我被远哥的阵法困在忘川旁,差点被河里的怨魂拖下去,但就是那次,远哥练成了‘十绝阵’,嘿嘿,被吓到半死也值得!”
“喂!你可是死得透透了的老鬼,什么叫吓得半死?”
“哎呀,不管吓得怎样,你没听远哥说吗,反正他的成就中有我的功劳!”
“是是是,有你的,也有我的。远哥威武,我们也高兴!”
“说得好!”
桥上的鬼差们发出一阵阵欢呼,仿佛苏远的成就,他们与有荣焉。
曾经被鬼门针扎到怀疑鬼生,被阵法困到鬼哭狼嚎,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术法搞到屁滚尿流的每一位地府成员,此时都因着曾经为苏远的成长尽过一份力而由衷的自豪。
苏远脸上的寒意慢慢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地府众人熟悉的笑意,调皮,戏谑又温暖。
奈何桥上小插曲让苏远如九幽寒冰的气场彻底柔和下来。在人间的种种怀疑,初入地府的狠戾之气,在和这群最平凡的鬼差的笑谈与欢呼声中消弭无形。
至少,苏远在地府百年,上到鬼帝下到鬼差对他都很够意思,由着他任性,包容他的缺点,为他的成绩而骄傲。
是不是很像家人?
苏远在人间二十余年,而在地府却有百年之久,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苏远忘不了的记忆。
既便是忘了,又如何?不能否认的是,这些通通都真实发生过。
而老妖,亦师,亦父,亦友。
将苏远从一个普通人带到了天尊的高度,不管目的为何,但传道授业是真,对苏远的教导关爱是真。
虽然地府留给苏远太多的谜团,可这些百年积累的情感是做不得假的,在人间的苏远记不记得,忘没忘记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至少在地府的那百年间,苏远真的是把地府当做家,地府众人也把苏远当做家人。
足矣!
想到此处,苏远不再犹豫,拉起绿裳往前头跑去。
“远哥,记得来找我玩!”
“小远,我寻了一壶好酒,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
热情地声音被抛在了身后,苏远背对他们潇洒地挥挥手,大声应道:“一个个慢慢来,我等着大家。”
三生石旁,孟婆依旧在舀汤,依旧那么风姿绰约。
孟婆可不是老婆婆,她是位风情万种,泼辣果敢的女子,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紫色束腰长裙,头发松松绾在脑后,发髻上斜插着一柄玉如意。
估计现在又遇着个不肯规矩喝汤的鬼魂,只见孟婆一只脚踩在三生石上,左手捏住鬼魂的腮帮子,强行把嘴张得老大,右手直接拿起汤勺,一股脑地往嘴里灌孟婆汤。
那鬼魂挣扎不得,孟婆汤顺着张大的嘴涌进喉咙,多余的汤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呛得他眼泪狂飙。
“敬汤不吃吃罚汤!”孟婆见汤流到手上,皱着眉头使劲甩手,嘴里恶狠狠地骂道。
灌下汤的鬼魂撕心裂肺地咳完一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孟婆也不催他,手往后面扬了扬,示意后面排队喝汤的鬼魂多等等。
那鬼魂平静下来,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仿佛不知为何会坐在地上似的。
刚才还拼命挣扎不肯忘怀过往的鬼魂,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前尘往事尽付云烟。
孟婆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对那鬼魂说:“我看了你三生石上的三生三世,前世孽缘,今生已还尽,来世会投个好人家。”
鬼魂依旧一脸茫然,不知孟婆为何会对他说这些话。
孟婆苦笑着摇摇头:“你看,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旧事多好,来世又重新做人。”
说完,推开那鬼魂,招手让下一位鬼魂上前饮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