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姮突如其来的昏迷让几人吃了一惊,连嫣儿和宁飞儿停住笑,从榻上飞快起身,将人从桑榆手中接过,放在榻上。
传音阵法被触动,已经有长辈赶来。
和晴晴皱着眉替人把脉,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又仔细问了下在场的几人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几人如实说了。
于是连培而也被叫了来。
“脉象平和,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连培而也是一样的说辞。
和晴晴点头,对着着急的九秩长老简单宽慰几句,最后道:“许是累着了,让她歇歇,等醒了就好了。”
连培而憋着笑,稀奇啊,和师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不确定的话,看来心里还是有气。
九秩长老不满地睨了她一眼。
和晴晴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怕是惹人嫌,于是找补说道:“这样吧,九秩师弟,我将人带回医峰托人照料,等人醒了确定没事了再让她回去。”
九秩脸色才缓和了些,点头应了。
出了这事,连嫣儿和宁飞儿也不好多留,也跟在长辈们身后走出房门。
桑榆去送他们,被连嫣儿拉住手说悄悄话,大意是让她早点选定一峰拜师,还撺掇人选他们剑峰。
“小鱼儿,来剑峰我天天带你去玩儿。你看我们还有容与师弟,你们正好培养感情。”
宁飞儿走出几步回头发现连嫣儿师姐带着小鱼儿师姐坠在后头,快步往回走时恰好见人挤眉弄眼地揶揄师兄师姐。
她乐得大笑,从桑榆后边拉过慢吞吞跟着的容与,将人往前一推,“师姐,快来,你这媒人当的,怎么还漏了一个。”
桑榆本就被师姐打趣正不好意思,见师妹也来凑热闹,脸上霎时漫上红霞。抬眼正与看过来的容与对上,她像被烫到了般飞快移开目光。
容与带着笑意的眼灿若星辰。
“噫。”
师姐师妹两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马起哄。
见桑榆不好意思地捂着脸低下头,容与侧身挡在桑榆身前,解围道:“连师姐、宁师妹,长辈们在等着了。”
连嫣儿不在意地笑笑,正要开口继续揶揄,宁飞儿已经跟回头看过来的长辈们眼神对上,心里顿时便有些发怵,拉着师姐飞快跟上去了。
桑榆顿时松了口气。
容与示意她继续走,悄悄跟她说他待会带她去玩儿,桑榆抿唇笑了,快步上前,正好将长辈们送出了学峰。
等人都走远了,容与回身冲她笑,明明是俊郎无双的郎君,此时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模样,瞧着有些傻傻的。
桑榆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她嗔道。
“小鱼儿长大了。”
容与有些感慨,盼了二十多年的未婚妻终于脱离了小孩子的模样,他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以后再有人调侃他们,他心里也不会觉得怪异暗中唾骂禽兽了。
桑榆没说话,只轻轻笑开,眉眼愉悦。
桑榆第一次用这幅长大的模样和容与相处,初始有些不自在,但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还在,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容与暗中松了口气。
受幻境影响,他倒是对桑榆这副模样不陌生,但总归两人在现实中是第一次独处这么久,越看着人,他心里喜意越多一分。到底他心里藏着别样的意思,若桑榆也不自在,多尴尬。
两人下了山。
山峰脚下风也小些,大雪落在他们头上,被阵法隔绝,再慢慢滑落在地,为白茫茫的雪地再添一分雪色。
红梅正盛,红艳艳的一抹颜色,点亮了行人眼中盛景。
两人漫步走着,桑榆偶尔伸出手去,接住从红梅上颤巍巍落下的细雪。
地仙学府地广人稀,山峰脚下少有人行,路上只有两人的脚印,很快被风吹散或被新雪覆盖。
一路皆是红梅雪景,走远了他们回身望去,整座学峰都笼罩在云雾中,冬日的阳光也散不开纷扬的雪花。
亓族人的血脉之力被激发,桑榆回头看向容与,那瞬间便被拉进他的小空间里。
半年不见,容与的空间之力掌握得越发纯熟。
小空间中夜色正浓,繁星璀璨,偶有星光划过,落入湖中。
湖边小亭新亮,暖玉做的凳子,触手生温,容与拉着人坐下,给她递了一根糖葫芦。
桑榆失笑,“哥哥,我长大了。”
容与正倒着灵果汁,闻言笑了起来,“那还吃吗?要不要换一样?”
他的空间里还存放着九光师叔为桑榆准备的那些灵食灵果灵泉,原就是准备的二十余年的饭食,结果在秘境只待了不到七年便提前出来了,还剩了大半的东西。
九光师叔只让他继续存着,时不时给其他人投喂一番,他是不想劳心费力地往回保存了。
厨修嘛,让他不做新鲜饭食保存往年的旧粮,即便有保鲜阵法吃起来口感没差,总归是心里不舒坦。
桑榆只摇摇头,跟小时一样将糖葫芦递给容与,等他咬下第一颗红艳艳的果子之后,才开始吃起来。
“传承你都接收了吧?”容与看她喝下一口灵果汁,才开始发问。
自古塔出来他们就遇上了祸事,再然后桑榆就陷入昏迷,他们也是今日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自是要将所有事情都好好说说。
桑榆点点头,“除了传承,问心木也给我传递了一个消息,”她握着杯盏,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杯盏中剩余的几滴汁水顺势晃了晃。
“它是从仙界遗落到修仙界的,跟我们之前的猜测相符。但具体是怎么遗落的,它开不了口,无法传递更多东西。”
黎族人与地仙学府其他九大家族的人不同,他们除了出生传承,因着特殊的体质,还多了一样血脉传承。
在从小孩子成长为成人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晓事知礼传授,血脉传承中还有些特殊的功法秘术教导。
血脉传承教导的更杂更细也更有效,故而黎族人长成人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幼年期过长缺失该有的教导。
这也是桑榆为什么一醒来便恢复成年人的思维的原因。
容与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出声宽慰,“不必过多在意,会知道的。”
桑榆轻轻嗯了一声。
容与便给她说起秘境结束之后的事情来。
查清了事情始末之后,罪魁祸首魔教教主和三大门派的长老身躯已经被毁,神魂被拖入学府的执法堂,日日受鞭刑,待刑罚满了百年,才会让它们散去。
这四个门派中有不少长老也参与其中,由匆匆继任的新掌门决定,刑罚由各家门派派人盯着,受尽苦楚之后神魂也被打入地牢日日受刑,待偿还余孽之后才能得到解脱。
至于弟子们,四大掌门被搜了魂之后他们也无所遁形,只他们犯的错轻重不同。
犯了重些的,在单洲秘境中已经被他们自家掌门不分敌我杀了。
犯了轻些的,也是被各家新掌门定下刑罚,受刑时得让其他门派掌门满意了才行。
经此一劫,修仙界损失惨重,有的门派直接断了传承,不知还能不能恢复发展。
各家门派掌门和长老们也是将自家上下排查了一番,驱逐了包藏祸心的修者,定要断绝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可能。
容与不疾不徐地说着,桑榆听得认真,时不时给点回应,或者抽空喂他一颗果子,容与眉眼带笑地吃了。
“他们放出巨魔兽,是打了秘境里灵脉的主意的,不然长老们也不会犯糊涂加入。”
即将迈入千岁行列的不过是那四人,最终却定罪了二十余名长老,他们可还年轻,有无限可能。
有灵脉吊着,才会让他们甘愿铤而走险,在学府四名渡劫期六名大乘期的盛名威压下做出强掳和杀人的事情来。
要知道,学府之外可没几个大乘期,渡劫期更是一个都没有。
桑榆若有所思,“是不是埕州秘境的溃散给了他们的思绪?”
容与眯着眼笑,赞同地摸了摸她的头,被她嗔笑着躲开。
“哥哥,你莫弄乱我的头发。”
不过离得近,容与还是得逞了,手感顺滑,他又摸了摸,“待会儿我给你编发。”
桑榆脸色这才阴转晴。
“埕州秘境溃散的原因也被公布了,是遭到魔兽污染的缘故,而后整个秘境中所有灵植灵兽变异堕落成魔植魔兽,破坏了平衡。”
此前埕州秘境溃散的原因被藏着掖着,仅少数几个门派的掌门人知晓,就怕有人拎不清去模仿祸害其他秘境,想不到到头来最先拎不清的反而是最大的门派。
两人唏嘘了一阵,再无后话。
容与将桑榆转了个身,将她头发全数散下,熟练地开始给她编发。
少女的发髻他也是学了的,很快一个灵巧的双平髻在他手下成型,他将近来挑选的发钗给她簪上,打量了几眼,满意地凝出一面镜子递到桑榆眼前,
桑榆见眼前的少女清艳脱俗,新发型相得益彰,惊喜地笑开,一时忘了自己已经长大,熟练地扑到容与怀中喊哥哥。
刚接触少年挺拔的身躯,她便反应过来,瞬间便红了脸,急忙要退出他的怀抱,却被人揽住腰背,搂进怀中。
“小鱼儿,你长大了,哥哥很高兴。”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桑榆觉得自己的脸都能烫熟鸡蛋了,却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两人急促的心跳逐渐平缓,跳成一致的频率。